这么多年,穿越百次,这是他第一次害怕这个人。
莫悔走了,他腿跟生了根般不敢跟。但卓佳的听力,让他听到莫悔在洞口轻叹的那句:“唉,又要做个面瘫先知了。”
这种话是莫悔能说出的?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魔尊夜星痕疯了般冲向莲池,小心翼翼如数家珍般捞出里面的藕身,用探魂术探查。
如果这不是他视若珍宝的师尊身躯,他早已因为全身被恐惧啃噬脱手。
这个躯壳中没有灵魂。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连心洞到莫悔房间。
他只知自己像个渴望阳光,又惧怕阳光的孤魂野鬼,站在屋中角落看着那个用他最熟悉的姿势,躺在躺椅上玩天镜的人。
“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看你这样也真替你憋屈……唉,要不是碍于规定,直接以宫主身份收你为徒何至于有这些麻烦。”
“要不都说,青木犀徒弟最多,质量最次。还是我好,只有一个就顶你们全部。啧……怎么又忘了未雨他们也是我徒弟……”
自言自语的莫悔,表情如此灵动,微笑如此温和。那熟悉的语气,恶作剧式的惩戒方式,以及明确身份的言辞。
除了壳子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一切的一切……
夜星痕的视线不断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唇瓣总是沾到咸的发苦的液体。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痛。
可怕的,名为真相的洪水猛兽将他冲击的体无完肤。心口好痛,他快要窒息。
遥远的,曾经被他不屑的只字片语不断啃食着他。
“你做这些,只怕见到你师尊之日无法面对……我无可悔,只怕你会悔……别再增添罪孽,你会后悔的……你这般羞辱我,你师尊知道也不会高兴……若有人这般待你师尊,你待如何?”
他会如何?
他抽了问出这话的人十几个耳光,之后呢?不敢想。
不敢想……
真的不敢想。
“找回你师尊,未必比现在好,放弃吧……”
他没有听,他觉得那是为了不让他献祭人界的危言耸听。
如今……
为什么会这样!
充满悔恨的魔气遮天蔽日,平静的海水因绝望的嘶吼掀起滔天巨浪。数条水龙卷冲天而起,却又在空中凝结成冰,崩碎成根根冰刺,如剑雨般落下。他自虐般任由它们刺穿身躯,可无论怎样的伤痛都盖不过心中的悲恐。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的?!
他认定是莫悔用宫主身份逼师尊,甚至根本没征求师尊意见就把师尊杀了。毕竟在那十几万人命面前,师尊只是棵藕精。
真相,他的师尊的确是自愿的,自愿舍弃那个灵藕壳子,舍去他们的师徒关系。看着他那么伤心难过,就算自己被他百般折辱也不肯告诉他,莫悔与小藕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要瞒他?
宁可看着他涂炭生灵,任由他欺师灭祖也不肯说的原因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