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风略略没脱一皱,一派尴尬之色浮现于脸上,轻笑一声道:“也好,也好。”便踯躅着出了别院。
刑玉瑗照顾着姜仙凝渐渐过了十几日。姜仙凝渐渐回转,面色微微红润起来,但刑岳和姜问曦依旧住在旁的屋舍不肯离去,待得姜仙凝清醒之时偶尔过去调笑一番亦是觉得欣喜。
再过了几日,姜仙凝终于得以起床,起色也是如同前时一般,虽是虚弱但毕竟是有了些血色,也算得栩栩如生了。刑岳便更加是自镇上买了不少木偶,簪花,绒布小丑之类的小玩意来讨姜仙凝欢心。姜仙凝心中虽是十分感激,但总觉得刑岳似是过分殷勤,必定是有些什么可以需得隐瞒之事,才以此掩饰。再看师尊竟是任务完了并不回缥缈,不但不回缥缈竟然同刑岳一般胡闹,住在自己旁的屋子里,每日亦是定会来上一趟。
这一日,姜仙凝正歪在床边看刑岳带回来的话本子,偶尔同窗边绣帕子的碧痕聊上几句,正闲散着,门外便传来几声轻微但深沉的叩门声。
碧痕闻着门声,急忙将手中的绣活扔进篮子里,转头对姜仙凝微微一笑道:“表姑娘,你猜猜是姜真人来了还是三公子?”
姜仙凝轻笑着瞥了一眼碧痕,轻嗔道:“就是事多,你管他是谁,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碧痕一边开门一边却是依旧同姜仙凝逗趣:“平日里只闻得姜真人是云里雾里的仙人,表姑娘来前,我们这些个凡人如何也想不得竟然能见着灵山中的仙师,如今倒是托了表姑娘的福,每日里都得见仙师了,表姑娘想来日后也是有大福气的。”悄声说完,眼光在姜仙凝脸上戏谑的一瞥,便几步上前拉开了屋门。
门外板板正正的站着一位白衣白袜之人,满面仙风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姜真人,表姑娘正在看话本子,姜真人可是要一同研讨一番?”碧痕目光炯炯略略带着微笑。
若是平日,姜问曦许是默默不言或假意不闻,但今日却是对着碧痕微微侧了侧头,道了声:“也好。”便抬步进入房中。
碧痕一时愣在当地,怔怔盯着姜问曦的背影,缓缓走到姜仙凝床边,扯了条凳子坐下,才勉励收回自己诧异的目光,推上下颌,急匆匆揽上针线娄坐在门外台阶上继续研究那帕子去了。
“凝儿看得什么本子?”姜问曦声音轻柔,语气中竟多了些许温柔。
姜仙凝亦是怔怔的盯着姜问曦,师尊自此次醒转便甚是怪异,阴晴不定,姜仙凝倒也是知晓的,但今日却是不知为了何事姜问曦竟又忽的反常起来。
“凝儿不是在看本子,因何一直盯着为师?”姜问曦清冷却不是温柔的声音又再响起。
姜仙凝忽的回身,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将手中的话本放在床上,正了正身体,在姜问曦面前直直坐好,却是并不回答姜问曦的问题:“师尊,凝儿此次在床上躺了月余,闲来无事便胡思乱想,有些事情却是想不通,师尊可为凝儿解答?”
“凝儿有何要问?”姜仙凝本想借着师尊温柔的时机,随意套些什么话出来,但似乎姜问曦却是并不上钩。
“凝儿想,此前凝儿在山上时,师尊最是严苛,一丝不苟。便是凝儿仗着师尊喜爱,亦是知晓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不敢胡乱闯祸。此次凝儿却是不懂,既是大师兄已当着众仙门的面将凝儿逐出缥缈,有打下断魂崖。凝儿如今对仙门对缥缈便已是个死人,师尊却因何还要称呼‘凝儿’和‘为师’?莫不是师尊不再孤寂缥缈生死?还是师尊也被逼下山了?”姜仙凝神情严肃,目不转睛盯着姜问曦,问出心中一直盘桓的问题。
姜问曦见姜仙凝一脸严肃,便也收了收眼中温柔,郑重其事道:“为师从未说过将你逐出师门,便是你不是缥缈弟子,只管是为师的徒儿便好。与他人又有何关系?至于缥缈,为师毕竟是缥缈的主心骨,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不想顾及亦是由不得自己,只是有时却是连累了凝儿。”
姜仙凝闻听师尊所言,忽的眼眶酸了一酸颤声道:“师尊,因何却说到连累凝儿,明明是凝儿连累了师尊,连累了缥缈。若是师尊当年不曾捡了凝儿,便不会有缥缈今日之灾,师尊也不用丢了修为给凝儿铸剑,亦是不会在三界之战中受那样重伤。亦是不会随意受他人欺辱。”
姜问曦仍旧端端正正的坐着,静静盯着姜仙凝微红的双眼,许久见姜仙凝并不释怀,才幽幽道了声:“世间因果皆有定数,影大人所言你也悉数听了,此一番争斗他已筹谋了十几年,又岂是凝儿一人便可扭转?若是没有凝儿相护,师尊于三界之战时便已身陨也未可知。又谈何……”
“师尊!”姜仙凝忽的闻听姜问曦竟是如同刑岳一般,口不择言起来,急忙出声制止,“师尊乃百年仙躯,便是自己亦是不可随意诋毁,若不是师尊掉了半数修为,什么魖魓什么影大人又岂是师尊对手,若是果真不忌惮师尊为何又要筹谋十几年,却不早早动手?还是惧怕师尊而已。师尊不用怕凝儿伤感,说些辱没自身的话,凝儿并不伤情,只是想着本要护着师尊十年,待师尊恢复法力,但如今却要众人全都来护我,有些感慨而已。终究是凝儿食言了。”
姜仙凝虽是有些气虚,但终究忍着一口气说完,若无其事的摇一摇头笑道:“师尊,凝儿奔不是想问这些伤情之事。凝儿本是想问,因何如今凝儿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师尊却还是不让凝儿出门,便是在院中遛上一遛竟还需得师尊陪着?莫不是刑家出了什么事吗?”问到一半,姜仙凝又用力摇摇头,“并非,刑家出事关我出门何事?莫非是仙门知晓我还活着,来刑家要人了?”
姜问曦见姜仙凝自己猜得不亦乐乎,便重重叹了口气道:“凝儿休要乱猜,你只管问为师,为师并未想要隐瞒于你。这些时日不让你出门时因着影大人似是又派了影卫或是亲自前来刑家滋事。许是顾及为师同刑岳住在你院里,便只在偏院或别院里闹。因着怕他调虎离山,为师同刑岳皆未敢前去查看,前几日竟是开始死人了。如此,凝儿便需得更加小心,休要叫影大人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