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感觉到有丝动静,他精神一震,这才醒了过来。
晏恒一睁眼就看到书豫站在跟前,她手里拿着张毛毯正往他身上盖,他一喜,抬头望着她:“醒了?”
书豫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睡了那么久饿不饿?”晏恒声音温和地询问了句,他把毛毯取下,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书豫没说话。
晏恒低头看着她,兀自道:“应该饿了吧,你去洗个脸刷个牙,我下楼给你弄点吃的。”说完,他把毛毯往床上一放,转身就离开房间了。
晏恒到厨房里煮了一锅面条,他把面条端上桌的时候就看到书豫从楼上下来了。
他上前把她牵过来,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往她手里塞了双筷子:“来,尝尝看。”
书豫沉默着,低头看着眼前这碗面条,过了几秒,她才抬起筷子。
晏恒自己肚子也有点饿了,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刚吃第一口的时候他就咽不下去了,这个面条太干了,咸味太重,一点口感也没有。
晏恒讪讪地看了她一眼,边放下筷子边说:“这个面条不好吃,还是别吃了,我去外面给你买点别的。”说完,他想把她的碗拿过来。
书豫扶住了碗,不让他拿走,她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极淡地摇了下头:“不用。”
她把碗挪到面前,筷子挑起面条,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下去。
晏恒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涩,过了几秒,他压下眼中的情绪,把自己的碗拿回来,陪她一起把这碗面吃完。
……
尤振严的追悼会定在一个星期之后,在市里的殡仪馆举行,书豫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平静,自从那天夜里在晏恒面前崩溃大哭以后,这几天,她都没再流过一滴眼泪,情绪出奇的平静。
但也是这样不同寻常的安静才更让人担心,晏恒这几天除了洗澡之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夜里睡觉的时候他就搬张椅子坐在旁边,只要她一醒,他也立马跟着醒来,精神完全不敢松懈,几天的时间,就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
晏明城对此曾劝过他:“我知道你担心书豫,但是你也要照看好自己的身体,适当地给自己一些休息的时间,别到时候熬坏了身体。”
晏恒听完父亲这话后沉默了半晌,应了句:“知道了。”可他嘴上是这么应了,行动上却没有做出任何改变,晏明城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也没有再说他了。
这几天,省里、市里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探访慰问,尤振严的队友也来了,徐勇平也单独来过好几回,他在追悼会前一天又来了一次,这回他提着两瓶酒上门了。
他来的时候是傍晚,晏明城留他下来吃晚饭,吃饭的时候,徐勇平一句话也没说,他拿了个空酒杯,斟满了一杯酒放在空无一人的主位上,然后拿着酒瓶给自己和晏明城满上。
书豫看到这个举动,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后,她敛起眸光,垂下眼睛继续吃碗里的饭。
徐勇平这天晚上喝醉了,晏明城送他回去的时候,他在尤家门前大喊:“哥!我不回去了!我想清楚了,我要留在这里替你站好这班岗!老子替你守着!”
他在大门口一直重复这段话,掺杂着几句胡言乱语,晏明城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拉上车。
晏恒站在门里听见这声大喊,他担忧地看向身旁的书豫,书豫沉默地站着,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神情,过了会儿,她默不作声地转身走进屋里。
……
追悼会当天早上下了小雨,晏恒陪着书豫一大早就赶往了医院,一并到场的还有县级刑警队以及市刑侦大队的民警,六点整,书豫看着父亲的遗体被仪仗队的八名民警从太平间运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遗体被抬上了灵车。
书豫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她抬起头来,晏恒替她撑着伞,他敛起眼神里的暗沉压抑,低头看着她,他张了张唇,嗓音微哑:“走吧。”
他们跟着灵车一路前往殡仪馆,镇上有很多民众都自发前来送行,灵车行驶到县公安局的时候,在门口停了下来,局里的民警在门口统一列队,一起向灵车敬礼。
书豫看到这一幕,手微微颤抖着,她极力克制着,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晏恒握着她的手,除了给她支撑着,什么也做不了。
八点钟,灵车抵达了殡仪馆门口,殡仪馆的大厅摆满了鲜花,挽幛如云,前来参加追悼的民警警容肃穆,整齐地站在两侧,尤振严被人抬入水晶棺中,书豫就站在一旁,她看着父亲,眼神静得像一片望不到底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