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他不多嘴，迟蔚蔚也经常让他不能如愿，因为她心理上的害怕已经冲走了最初的新奇。这让成冰河觉得结婚已经该提上日程了，再说家里面也早就催他这个寒假把婚结了，眼看寒假就要开始了，他必须先把证先领了。

那天，成冰河神神秘秘地拿了一张纸给迟蔚蔚看，原来单位开的单身证明。迟蔚蔚一起来的人大多都结婚了，她也知道这是领证的前奏。迟蔚蔚自从和成冰河有了肌肤之亲以来，她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别人看出来。因为申宝琴的例子摆在那儿，当年她就是未婚先孕，如今孩子已经会走路了，别人提起她来还是那样的不屑。

申宝琴当年经人介绍与她先生相识后不久就明铺暗盖了，有了男友后，她似乎有了炫耀的本钱，就连自己未婚先孕也毫不掩饰。在婚检的前一天，倪洁瑜曾好心地提醒她，需不需要帮她找找人。申宝琴不屑地说：“我到法定的晚婚晚育年龄了，凭什么不让我领证？”

然而，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婚检定点在Y市的妇幼保健院，人家发现她未婚先孕后，不同意出具婚检合格证明。申宝琴在保健院先以年龄为据申辩，在解释无效后，跟人家大吵了一架。事情最终以医院为她开具了同意其生下孩子的证明后，保健院才放行，代价是她的分娩费用自理。

迟蔚蔚知道那一纸婚书的重要，但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一时还不能接受。成冰河又给出了，拿了结婚证才可以尽早申请过渡房的理由，让迟蔚蔚不得不掂量掂量。在两人无力买房的情况下，过渡房不失是一个好的打算。在僧多粥少的现状面前，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于是迟蔚蔚也到单位开了证明，两人很快进行婚检，并领了证。

成冰河的寒假也开始了，他整天猫在迟蔚蔚的宿舍里，一派家庭妇男的样子。一个宿舍两对恋人，四个人经常一起打牙祭、一起看书、一起娱乐。在一起备考的日子里，四个人相处得非常融洽，快乐的日子过得很快，考试如期而至。

迟蔚蔚请假参加了考试，这是她第二年参加考试了，科里人表面上什么都没说，背地里总编排她，反正一句话不希望她能考上。因医院扩建，小丁被调到北区筹建新区医院，办公室里新来了一个小姑娘闵茵茵。闵茵茵是以编外的身份进来的，迟蔚蔚想终于有了新来的可以作伴了。可没多久她就发现这个女孩并非良友，闵茵茵家里某人曾是医院的老领导，现任的院领导都还买账。所以，闵茵茵来了没多久，就在迟蔚蔚面前表露出优越性，在办公室里迟蔚蔚依然是那个最底层的。不清楚杨碧秀出于什么考虑，她似乎对闵茵茵也不错，越发衬出迟蔚蔚的孤单。时间久了，闵茵茵居然能与兰老师攀上亲戚，迟蔚蔚不由感慨Y市真小。

对于迟蔚蔚谈对象一事，起初科里面的人都不知道，直到近两个月才听说。兰老师就多次旁敲侧击地询问细节，迟蔚蔚说了，但说得不多。她觉得今年办公室里面几位同仁家中一直都不太顺，她不想在别人不顺心的时候，高调显摆自己的幸福。

直到过年放假前，迟蔚蔚才答应成冰河跟他回老家摆酒。

成冰河与迟蔚蔚这桩婚事比较麻烦，因为他们要请三顿：成冰河家，迟蔚蔚老家，还有在两人在Y市的同事。迟蔚蔚想，在Y市的客什么时候都可以请，两个人老家的酒放在春节期间就不需要再请假了。迟蔚蔚一直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到老家办酒也就是知会一下亲戚，所以她不觉得要大张旗鼓。虽然，在别人眼里她的决定有仓促了些，她也毫不在乎，只要两个人过得好又何必去计较那些形式呢。

成冰河在自己家的地头上占山为王，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姨兄弟姐妹、然后再是七大姑八大姨……尽管迟蔚蔚能把红楼梦里的人物关系理个清清楚楚，但对于成冰河的亲戚，她还是弄得似懂非懂的，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把称谓和人对上号，在一大家子中，她始终面带微笑。

成冰河的老家离小镇还有五六里地，就更遑论离C市中心有多远了。他家亲戚基本上都是农村人说方言，跟她无法沟通，所以只要目光接触，彼此笑一下就可以了。也许是人家都当她听不懂，话里话外也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因为迟蔚蔚是孤身前来，婚礼上女方家里没来人，男方的亲戚们自然也有心生疑惑的，暗自猜测着她是不是私奔而来。一圈人在那暧昧的地笑笑，然后又说某某家媳妇的父母没有用让姑娘跑到人家去了。迟蔚蔚听得很心惊，但又不好摆露出来，干脆回到新房里去看书，耳不听心不烦。

迟蔚蔚一个人呆在屋子看书，外面的热闹与她无关。在新婚的这一天看书，不知道除了她，有没有第二个新娘象她这样。其实书是看不进去的，她心里面一味地想着，外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家人知道自己做出的牺牲对自己好就行了。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盼着成冰河来陪自己说说话。只是成冰河许久不回家了，有亲戚要应付，还得到处去借碗碟，这结婚好象就他一个人的事，他的父母就陪人说说话收收份子就行了。迟蔚蔚的心有些凉了，一个人家穷不要紧，若是没有干劲那就完了。看到他父母在儿子的婚礼上都无所事事，连厨房的事都是成冰河在操心，迟蔚蔚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婚礼的晚宴，新郎都没有吃得安，一会儿问烟有没有了，一会儿问喜糖又放哪儿了。迟蔚蔚看着成冰河在饭桌间穿梭，又看到满桌子的饕餮客，一点胃口也没有。等成冰河才坐下来，又得跟在公公婆婆去敬酒，看着公公成大朋唾沫横飞的小人得志样，迟蔚蔚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他那胳膊有意无意搭在自己肩上时，她总是不落痕迹地躲开。

晚宴后，又有些亲戚及乡邻闹洞房，这时候成冰河倒是清闲了，当地的闹洞房居然是闹新娘与新郎家的男性家庭成员。迟蔚蔚很疏离也很配合，但凡闹洞房的人提出的合理要求，她都一一做到，因为大家与她不熟，所以也没敢太闹。

喧闹了一天的屋子终于静了下来，家里面就剩下成冰河的三叔、妹妹等至亲了。妹妹、妹夫已经回来两天了，一直都住在家里。叔叔是从C市里赶回来的，太晚了不能回去，也是要住下来的。也许三叔是城里回来的，普通话多少会说点，他就拉着迟蔚蔚聊天。比如老家哪儿的呀，家里都有什么人啦，干什么工作等等，聊着聊着就聊到迟蔚蔚他们婚后住哪儿的问题。迟蔚蔚叹了口气，说还没有着落呢。三叔当时讶然：“那你父母应该出钱给你买房。”

迟蔚蔚奇怪地说：“哪有女方出钱买房的，结婚都是男方出钱的。”

“噫，我们这儿都是女方出钱。”三叔想都没想说。

迟蔚蔚没听过这样的逻辑，敢情自己在他家亲戚眼里不但分文不索地私奔相投，而且还要倒贴，一时间她怒极反笑：“哦，当然可以，我们家可以出钱买房的，那你们成家有什么事别找我，反正你们这儿都是女方出钱结婚的，成冰河不是也有妹妹。”

“话不是这样讲，”很明显，他三叔没想到迟蔚蔚如此作答，但一时间他也没想到该怎样继续这个话题。

迟蔚蔚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笑着说：“我们Y市的风俗，十二点之前是要进洞房的，您从C市赶来，累了一天早点歇吧。”说完就招呼不远处刚坐下来的成冰河，成冰河过来，叔侄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小夫妻两人将叔叔交给老夫妻就回房了。

累了一天的成冰河依然劲头十足，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了。迟蔚蔚见他没有睡意，顺便跟他提了一下，让他爸爸不要跟自己拍拍打打的。成冰河不以为意应地了一声，谁也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严重影响了他们今后的婚姻家庭关系。

头天酒席剩下不少菜，第二天住在附近的亲戚又聚了一大桌。饭桌上，成冰河见饭是昨天剩的而且没热开，就小声嘀咕说：“真是的，头回来，也住不了几天，不能烧点新鲜的饭吃吃。”

“又不是城里生的，又不是城里长的，金贵什么东西。”成大朋的大嗓门儿一下子把桌上所有的人都吓住了。

“我爸说什么呢，刚才那话是我说的。”成冰河口气也不是太好。

可能觉得自己是过分点，成大朋虽然没有刚才的气焰，但仍不依不挠地嘀咕着：“我哪说错了，本来就不是城里生的城里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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