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仪摇着那柄荷花红鲤鱼的团扇,皮笑肉不笑的挤开他们,又对着高解忧柔声道说,“高王子,我和永宁姐姐说两句话,你先回避一下,可以么?”
潜台词就是,我俩要开始撕逼了,你快让开吧!
永宁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好烦哦……并不想和你说话怎么办……
高解忧看看永宁,又看看笑的一脸娇美的合仪,咽了口口水,对永宁说道,“公主,我就在旁边,有事儿就喊我。”
“高王子这是什么话,”合仪用团扇掩住唇笑的咪咪的,“难不成我还会吃了永宁姐姐不成。哎呀,二位如此恩爱,合仪真是羡慕呀。”
这话一说,又叫高解忧红了脸,他忙摆着手说,“我们并不……”
“高使臣,”永宁抬头对他浅笑,笑容并未到眼底,“你先去吧。”
高解忧望望合仪,又望望永宁,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对面去,扭过头,便看见合仪郡主正摇着那柄团扇与永宁说话。
他第一次见到合仪的时候,说实话是差点将合仪认作永宁的,他临行前,父王曾告诉他,大梁的永宁帝姬,美丽非常,是开在大梁眠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永宁帝姬有一柄价值连城的团扇,上面绣着蜻蜓立荷角,是惯常带在身上的,那便是她的标志。倘若见到哪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执着一柄团扇,那便多半是永宁帝姬了。
但在他见了永宁之后,才知道二人的差别。合仪就像是永宁的翻版,一颦一笑都像她,似是刻意模仿,样貌也很美,但任何一个见过永宁的人都不会再将二人认错。永宁是那高台上的明珠,合仪却只是高台旁边的鱼眼睛,饶是再相像,也是天差地别。
“说吧,”永宁看着合仪学她摇扇子的样子就有些膈应,便没了好气,“干什么?”
“永宁姐姐真是好手段啊,”合仪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摇着扇子,堪堪在下颌处,似遮未遮的很风情,“先前儿,不还口口声声的说不喜欢高王子,这会儿就与人家一同出席,啧啧啧,姐姐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发的好了。”
永宁心里满满升起一团火,也皮笑肉不笑的说,“没有没有,只是一般好而已。只不过恰巧碰到了就一同来,就是有缘分,没办法。”
“听说高解忧王子在高丽是最得宠的一个儿子,高丽王也有意将王位传与他。将来姐姐若是嫁到了高丽,便是太子妃了,”合仪凑近她,“以姐姐如今的身份能做个属国的王后,也算是不错的归属了。”
“我如今的身份?你是说,‘尊’永宁公主么?”永宁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呀,连‘尊’永宁公主都只能当个小国王后,那普通的合仪郡主,岂不是要嫁给县令了?哎呀妹妹,我当真是心疼你呀。其实当县太爷夫人,也是很不错的。”
“那怎么会呢,”合仪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我云英未嫁,与姐姐自然是不同的。”
“妹妹可知桃花夫人么?桃花夫人连嫁三次,但次次都是被人追着抢着要讨来做夫人,还是正夫人,为什么呢?因为她长得美啊,”永宁很是夸张的左右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长得美就是没办法,就算克夫,”永宁哼笑一声,“也要比某些云英未嫁但歪鼻子瞪眼睛的人受追捧。嘿,就说你呢,歪鼻子瞪眼睛!”
“你!”合仪高喝一声,见左右没人理会,才又说道,“你那是浪荡!与缇夫人一路货色!你竟还以此为傲,当真不知羞。”
哟呵?以前还知道绵里藏针,现在直接真刀真枪的开怼了?谁给你的勇气?
与她这般针锋相对的久了,便觉得情绪不怎么好,永宁懒得再与她斗嘴。虽然毛爷爷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但与碧池斗就有些跌份。
她拨开合仪,“不知羞也好浪荡也好,都不是你一个郡主该说的话,”永宁执着那柄团扇,回身看她,“我现在告诉你合仪,这是最后一次你这般顶撞我,下一次,就等着挨耳刮子。明白了么?”
永宁虽然是在笑着的,但那笑合仪很明白,那是上位者的笑,她就算再怎么放肆,她也不会,也没那个气力敢这般对着永宁笑得。
永宁见合仪不说话,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永宁并没有去找高解忧,她需要找杯降火的茶来喝,或者冰皮酥酪什么的,好降降火气。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被那个碧池气到就不好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过也真是怪,这合仪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不喷出点火来就不罢休啊。
永宁七拐八拐的绕了一会儿,这清波坊她不常来,找路边费了些时间,最终在拐角处被她摸着了一个小小的茶室,不大,应该是这坊里头丫鬟婢女准备茶叶的地方。
这会儿大家都在露台上观景寒暄需要人伺候,茶室里的婢女便没多少,只两个沏茶的小婢。见她进来,忙说,“公主,有什么吩咐?”
永宁扫了一圈,直奔最边上那个靠窗的软塌,一屁股坐上就不挪窝了,冲小婢摆摆手,“沏杯杭白菊来,谢谢。”
这声谢谢砸的两个小婢有些不知所措,忙说‘折煞了折煞了’,便忙不迭的跑走沏茶去了。她当真已经好久不说谢谢了,没想到一说这个杀伤力还这么强。
一阵风吹来,凉凉的吹散了她的火气,她以手支颐,靠着窗边,此时日头慢慢的开始下沉,阳光明媚的恰到好处,一缕正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昨夜里跟莲子玩虎牌玩的有些晚了,此刻一阵困乏袭来,她便迷迷糊糊的这般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居然已经黑了。永宁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是眯了一觉,怎么就天黑了。看看面前的桌上,也没有自己要的那杯杭白菊,那两个婢女也没回来。奇怪了。
她从软塌上站起来,屋子里有些黑,幸亏还有扇窗,月光照进来还好些。她摸索了一阵儿摸到了门口,却发现。
门推不动了。
再推,还不动。
她拽住门栓使劲儿摇了两下,门便轻轻吱扭吱扭的叫了两声,她眯着一只眼从门缝看去,就见门被从外面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