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婢虽知道姑娘要去华府自是因为长孙世子住在华府,可姑娘为什么不能等天亮之后再去拜访,非得这大半夜的去,她们却是不敢相问的,只七手八脚的拿斗篷的拿斗篷,收拾暖炉的将暖炉重新装上拨丝银碳,等手炉暖了之后递给云若兰。
很快,四婢就收拾妥当,簇拥着云若兰向外行去。
护卫们早得了令备好了马车,四婢随着云若兰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便缓缓前行,驶离如意客栈前往华府。
华府,守门的小厮听得铜环敲击大门的声音不由缩了缩脖子,谁这么大半夜的拜访?
小厮拢紧了身上的棉袄问,“谁啊?”
云府护卫高声道,“云二公子求见长孙公子,劳通报一声。”
姑娘说了,大半夜的说是她一介女子上门拜访有碍声名,让他直接报二公子的名号即可。
一听是来拜访府中贵客,那小厮便不敢怠慢,只道,“你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说完小厮便直奔前院长孙逊所住的院子。
进了院子,将来意禀明给顺伯之后,顺伯让他稍等片刻,便进了厢房禀报,“公子,云泓之求见。”
早已换上一身白色华服的长孙逊勾唇讥笑,他心中清楚,来的定是云若兰而非云泓之,不过他却也没打算揭穿,只淡声吩咐,“让她进来。”
马车里,按着心中焦灼,云若兰由窗帘看着紧闭的大门,她心中委实没有把握,长孙逊会不会见她。
她翘首以待,终于,华府紧闭的大门‘嘎呀’打开,走出一下人和护卫说了几句之后,护卫转向向马车行来,恭声禀报,“小姐,世子让您进去。”
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稳,扶着初春的手下了马车,缓缓走向华府大门,那守门的小厮见来的是位戴着帷帽,看言行举止似是大户人家闺秀的女子,不便摸了摸头,不是说云二公子吗?怎的变成一位美娇娘了?
转眼小厮便自以为是的恍然大悟,这大半夜的,这小娘子哪好说是自个求见,自是要以云二公子的身份上门,长孙公子既然听了云二公子的名号同意相见,想必是认识这位小娘子的,看这小娘子婀娜多姿的身段,指不定是长孙公子的心上人,否则这小娘子哪会大半夜的登门拜访。
四婢簇拥着云若兰进了华府,两个护卫紧跟而上,剩下四个护卫则留在外面守着马车。
在华府小厮的带领下,云若兰一行人很快就进了长孙逊所住的清音院。
顺伯看着徐徐行至院中的云九小姐,浓眉虽是皱起却也没有阻拦,只进房禀报,“公子,来的是云九小姐。”
坐在碳盆边还要披着大氅的长孙逊眼也未抬,只淡声道,“问她所为何事而来。”
顺伯行了出去,看着云若兰道,“我家公子问你,所为何事而来?”
冬夜凛冽,他竟然都不请她进厅驱寒,好狠的心!
云若兰心思百转,虽是倍感委屈无奈,却亦只能垂首道,“小女半夜冒然求见,实则有事和世子相商,事关重大,还请顺伯代为转告世子,能否面见小女相商。”
顺伯听完却是面无表情的转身进屋一字不漏的禀报,心中却是对云若兰不以为然,不管这云九小姐是真的有什么事大的事要和世子协商,亦或是为了世子斩杀她三十八个死士而来,看世子对云九小姐的态度便可知道,这云九小姐永远不可能也不会成为康王世子妃或康王世子妾。
长孙逊凤眸精光一闪,唇角却是勾了一抹晒笑。
动了他想要保护的人,此时前来想必是握着她自认为可以和他协商的筹码,不管她手中握有什么筹码,动了他想要保护的人,怎能不受点惩罚!
“告诉她,若只是手握筹码前来协商,本世子不见。”说完他闭上眼,将身子舒适的靠向椅背。
这结果也早在顺伯的预料之中,退出厢房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云若兰。
虽手中捧着暖炉,可冬夜的气温之低,依旧让她冻得簌簌发抖,而顺伯的转述更有如一盆凉水罩头而降,让她只觉得身处一片寒冰霜刃之中。
她自负天姿聪颖,自是明白长孙逊让她进华府进这小院的门,是因为知道她手握筹码前来协商,而她所谓的让长孙逊无法拒绝的筹码,想必长孙逊心中已然揣摩出来,让她进到这里,是因为长孙逊有肯协商的意愿,不让她进厅说出协商筹码,是因为她没摆出诚意。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长孙逊。
只以为她手中握着的筹码可以让长孙逊忘切她对季大姑娘所做的事,却没料到,长孙逊根本不在乎她所谓的筹码。
冻得发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线,在顺伯和身后四婢二护卫讶然的表情中,她缓缓屈膝跪在青石板上,寒风中,她清晰明朗的声音传入厢房,“今日之事,是小女之错,幸得世子英明,小女才没铸成大错,小女不敢乞求世子原谅,只求世子能给小女一次机会,待小女说明来意之后,世子要的要罚小女心甘情愿接受。”
主子都跪下来了,四婢和护卫焉还能站着,齐齐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堂堂云府嫡出姑娘,竟然屈膝下跪于地,以自家姑娘心高气傲的心性,若非逼不得已,又岂会像下人一般跪地乞求。
顺伯复杂的看了眼跪在地上却不见羞耻只一脸坚定不疑的云若兰,此女能屈能伸,倒比寻常闺阁女子要强上许多,不过世子心中只得一人,云九小姐即便做的再多,也只是陡劳无功。
云九小姐的声音不小,虽知道世子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他还是转身进了厢房,静候指示。
然长孙逊却闭目不语,他便垂手立在一旁。
时辰一点一点消逝,厢房里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顺伯也不曾由厢房出来。
膝盖像被针尖刺着一般痛疼不已,四婢想着身为下人的自己尚且忍受不住这样的痛楚,娇生惯养的姑娘,只怕比她们更痛!
跪在她们前面的云若兰,虽面色惨白,却并没有一丝不耐的迹象,她就那样挺直了身子跪在那里,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也感觉不到寒气凛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