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到后,本世子会考虑的,顺伯,送客。”长孙逊淡然下了逐客令。
顺伯走出厢房,伸出手道,“云九小姐,请。”
虽没得了准信,云若兰却也安了心,贪念的又朝珠帘望了一眼后,便转身跟着顺伯出了厅堂。
晕倒的四婢早已醒来,见自家姑娘安然出来,四婢便忙跟了过去,主仆一行在华府小厮的带领下走向华府大门。
“公子,您真要帮云九小姐吗?”顺伯将碳盆的拨丝银碳拨了拨,让碳火燃得更旺,一边问。
长孙逊挑眉反问,“让云国公府内斗不好吗?”
云府长房和三房既然有了内斗之心,他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
顺伯一怔后点头,“是老奴想差了,公子,老奴觉得这云九小姐,似乎和寻常的闺阁女子并不一样。”
“哦?”长孙逊询问的眼神看向顺伯。
顺伯便将云若兰跪了几时辰起身之后的动作说给他听,完了又道,“老奴觉得这云九小姐,幸好是个姑娘家,若生成男儿,只怕云家的兵权,早就落在云家三房手里了。”
长孙逊不置可否的浅笑,“你只看到她是云家九姑娘,却忘了她打小是在太后膝下养大,由太后亲自教导出来的人,若连这点小苦都忍受不了,那我才要小看咱们那位老而弥坚的太后娘娘。”
顺伯呆了一呆,遂恍然而悟,摇头道,“还是公子心细,老奴倒忘了这点。”
“顺伯,派人去查况星辰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皆要知道。”长孙逊起了身,往一边的美人靠上躺下去。
顺伯应声退下,他退出去之后,长孙逊却睁开了双眼,看着头顶上方的雕梁画栋。
虽黄梁梦加南柯梦都没能完全掌控况星辰的心神,但经况星辰竭力反抗的情况,他心中也有了答案。
季望舒十之八九便是重生了的郦望舒,若非如此,况星辰为何要这般抵触回答。
只是——若季望舒真是重生了的郦望舒,为何却面对面,不认识他?
观当日季望舒的言行举止,不像伪装出来不认识他的样子,再说了,若季望舒真是重生的郦望舒,既然肯找上华容之,就没理由装作不认识他。
只是从前,他从不曾听闻郦望舒提过她有个小师叔,而这小师叔,居然还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阁主况星辰。
自己从前,对她的了解到底还是太少了!
心中叹息一声,长孙逊闭上眼,心中纷纭而至的思绪则在脑海翻滚不休。
宁静的街道上,除去云若兰马车疾行的声音,再无别的声息。
四婢屏了声垂着头坐在角落里,眼角都不敢朝中间倚坐的云若兰望。
身为奴婢,却看到了自家主子卑微跪地求人的一幕,以姑娘气高气傲的性子,焉知道会不会将她们几人杀了灭口。
云若兰眼角瞄到四个贴身婢子个个脸色惨白,如临深渊的样子,心知这几个心腹丫鬟心中所忧为何,云若兰便垂了眼。
若是从前,她是一定要将这四个丫鬟除去才会放心,可是如今她却是不能的。
已经死了三十八个死士,估且不论祖父和太后娘娘会不会相信她的说辞,在这样的时候,她这四个贴身丫鬟若都出了事,那才会惹人怀疑,即便祖父和太后娘娘信了她的说辞,亦会因为她四个贴身丫鬟的死而起疑心。
再算无遗漏的谋策,也经不起抽丝剥茧的细查。
所以这四个贴身丫鬟加那两个护卫的命,她不但不能夺,反而还要让这些人好端端的跟着她回燕梁。
很快就到了如意客栈,马车驶进君兰院。
扶着初春的手下了马车,她转身看着四婢加一众护卫,肃声道,“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若有人敢传出去——”她拨下头上玉钗,一折为二后道,“这便是那人的下场。”
众人看着她手中一分为二的上好玉钗,一个个皆噤若寒蝉的拼命点头。
四婢虽害怕不已,却在云若兰说出这番话一个个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姑娘既然威胁她们,对今日之事闭口不提,想必姑娘也不会因为今日她们亲眼目睹姑娘卑微下跪求人,而夺了她们的性命了!
折腾了大半夜,云若兰也有些累了,由着四婢侍侯着她梳洗后便躺在床上,初夏和初秋拿热水煮过的毛布包着煮熟了的鸡蛋,在她红肿的膝盖上轻轻来回揉捏。
她闭着眼,想到今日之事,却是又悲又喜。
悲的,是今日之事让她明白,靖安侯府的季大姑娘在长孙逊心中所占份量不轻,喜的,便是长孙逊算是应了她的恳请,回到燕梁之后,只要她稍加筹谋,长房势必会折于长孙逊之手,而三房,则将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