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上还有伤,汗水一泡,再有反复,若生了炎症,或致发热,便又是一顿好苦得受。
她抹一把额,小跑上前,拉住他的衣角。
“这么多树荫,你作什么不走?”
这个怪人,人家抽他藤条,他不求饶。
人家罚他劈柴,他就饿着肚子夜赶夜的劈。
人家说他偷东西,他不为自己分辨,三十下荆笞,咬着牙受。
上元节的那个雪夜,冻得浑身青紫,磕破了皮肉,冲撞了她们的马车,京郊的暗牢,他拼上性命救她,自己却进了天昭府,险些被绞死。
他似乎总令自己身首异处,仿佛从来不知何为爱惜自己。
感受到来自背后衣角的那一丝力气,肖戎停住脚,转过头。
因为曝晒,此刻两颊绯红,他轻眯着眼,目光淡淡的,汗水顺着额角一路滑到颈里,视线所及,是他下颌角拐出的那道漂亮又凌厉的弧度。
除开鼻尖那一抹突兀的黑印,他实在有足以撩拨人心的挺拔恣意。
仿佛是马背上弯弓饮羽的官家少年郎。
他个子高出虞苒苒不少,为她在烈日下遮出一点阴影。
栀香丝缕汹涌,虞苒苒握住他衣角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半晌,他才开口。
“能擦了么?”
虞苒苒一愣,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对着他的目光。
“什么?”
他垂下眼眸,复道:“我流汗了,能擦了么?”
她闻言怔住,过了两秒才彻底反应过来,手上如同被烫了一下,赶紧丢开他的衣角,堪堪退了两步,将收回的手背在身后。
这时敛画也跟了上来,将伞移到她头上。
“你擦吧…”
良久,她才憋出这句话。
得了首肯,他才依言背过身,抬起袖子,将脸上的浮汗和着鼻上的黑印一并擦去。
这个家伙,顶了这一路的大太阳,就为了这个。
看着他浸湿的后背,虞苒苒忽然觉得有些发堵,连说话的声音也莫名哽涩。
“你要是实在想擦掉,趁我不注意偷偷抹了就是,不必为了寻个由头,受这一遭。”
说着,把目光从他背上挪开,抬脚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他闻言动作一僵。
虞苒苒没再说话,越过他,径直往汀雪楼的方向走去。
房里,午膳已经备好,不知是因为天气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恹恹的,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一些,便让人撤了,规规矩矩进了书房写字。
福儿捏着一把团扇,立侍在一旁,为她轻扇送凉。
桌案上,青釉香炉中乳香掺了龙脑香焚着,炉上芬烟环绕,香气凝神静息,淡雅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