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愧是这一手的行家,这荷包做的样式做得极好,用藤萝紫做底色,上串宝珠,底下还打了珠珞和穗子。
这样精致的一个东西,唯独中间那朵呆头木脑的木芙蓉,失了些气韵。
第一次见到自己女红的成品,尽管纹样绣的有些歪歪扭扭,但拿到手上,虞苒苒依旧是欢喜的不行。
连一向严苛的方嬷嬷也柔了神色:“女儿家手作的第一样物什,意义颇深,姑娘好好收捡着吧。”
“是,嬷嬷。”虞苒苒喜笑颜开的答应。
方嬷嬷走后,敛画一面替她将荷包收进锦盒里放好,一面笑道:“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好儿郎那么幸运,能收到咱们三姑娘亲手做的荷包。”
彼时虞苒苒正捏着扇子,坐在矮榻旁吃水果,听她这么一说,脑袋里莫名就出现了那个小混蛋,顶着个黑鼻头,站在太阳底下的模样。
明明狼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那么灼人。
……
两日后,陛下起驾回宫,虞桑和虞衡也终于回府。
他们这一走,去了一月有余。
回来后,一家子人在沐水阁用了晚膳,又陪着老太太唠了会儿话,才终于落下脚来。
是夜,澄华堂中,虞桑正穿一身单衣坐在矮榻上看书。
孟子瑶坐在铜镜前卸首饰,忽然提起一事:“我见两日,去了瑞王府。”
说罢,抬眼从镜子里看向虞桑,他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于是她接着说道:“燕安说,太后有意将彭沛的妹妹彭义贤,许给瑞王做侧妃,这事儿你知道吗?”
虞桑闻言,目光一顿。
“看来是不知道了。”孟子瑶深吸口气,将取下的耳饰放上妆台,“彭沛是你一手提拔的人,北禁军交在他手上,原本大可以安枕无忧。”
“如今她那个内侄房洗斌前脚才出事,她后脚就打起彭沛的主意,可见此番,生病是假,引瑞王回京才是真。”她转头看向虞桑,“太后究竟想做什么?”
他放下书,揉了揉额角,神色有些疲惫:“果然还是起疑了。”
“什么?”孟子瑶蹙眉。
虞桑将目光落上一旁矮几上摇曳的烛火,解释:“我手里握着重兵,本就有千万双眼睛盯在身上。”
“此次,房洗斌妄图挟持虞府家眷以逼我就范,可见虞家在这些乱臣贼子眼中,竟成了他们动摇皇权,为非作歹的踏脚石,如此怎能不惹皇室忌惮?这是把咱们往风口浪尖上推啊。”他掸掸衣袖,语气沉重,“幸而宫中有长姐斡旋,陛下不至于真的疑心于我,但太后…却是坐不住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谨慎如虞桑,这回也是实打实的吃了个哑巴亏。
“岂有此理!分明是房洗斌意图不轨,我们何错之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他无奈笑叹。
孟子瑶听了,脸色有些苍白,片刻,扶膝起身,走到他近旁:“那彭沛的事怎么办?真让他妹妹嫁到瑞州,去做太后的人质?北禁军都管京畿重地,这么被人拿捏住了,是大大的掣肘!”
见她过来,虞桑坐直了身子,拉住她的手:“若是太后突然降旨,的确不好办。不过,你既提早得到消息,我们便不至于太被动。”他拍拍孟子瑶的手背,柔声安抚,“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兵权之争,向来流血牺牲不断。
虞桑能稳坐大司马之位,除了内有虞熙妍稳定君心,外有他早年平定匈奴,稳定边陲的赫赫战功,朝廷上的这些尔虞我诈,他应付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金印紫绶的地位,绝不是浪得虚名。
听他这么说,孟子瑶总算心安些,垂着眼,勉强有点笑意。
两人分别,已一月有余,此时屋内别无他人,两人又近在咫尺,正有点小意温存的气氛。
不知不觉,虞桑的一只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腰肢,她也不由得更攥紧他的手。
正待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忽然,他眸子一凌,一记眼刀斜斜往外瞟去,整个人瞬间带上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还不待孟子瑶反应过来,他便放了她的手,一个闪身跨到门边,抬脚“砰”的一声,将门踹开,咆哮出声:“什么人在外面?”
这一下,把孟子瑶也吓坏了,见状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从虞桑身后看出去,此时的门廊上,果然有个人。
他似乎也受了惊吓,正以额贴手,跪伏在地,在他不远处的身旁,倒着被虞桑踹掉一半的木门,这一下若是砸到头上,只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我不是吩咐将人都谴退了?在这里做什么?”她站在虞桑身后,瞪视着那人,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