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零雨道:“哪有。侄女儿在外面。天天想的都是郑伯伯。我就想啊。郑伯伯是胖了呢。还是瘦了呢。照说您每天处理的事太多。必是瘦了。又一想。有小晴在身边照顾您。哎。那是多么贴心的大闺女啊。俗话说。闺女是爹的小棉袄。嗯。肯定是伺候胖了……”
小晴道:“咦。我只听过闺女是娘的小棉袄。什么时候又变成是爹的了。”
荆零雨嘻笑道:“啊。对。闺女嘛。确实是娘的小棉袄。不过。也是爹的小坎肩儿啊。小棉袄小坎肩儿一样的暖和。不分彼此。”
郑盟主一笑:“你这丫头。还这么顽皮。在江湖上走这一圈。个头可是窜起了不少啊。怎沒历练得懂事些。”
荆零雨故作忧容道:“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有人殷勤照顾。侄女儿也想要历练历练。偏沒遇上这机会。也苦恼着哩。”
郑盟主瞧她展袖遮额半扶鬓。故作姿态。仿佛那里仍长着头发似的。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荆零雨身边转过一人。道:“小雨。咱们走吧。”
郑盟主搭眼扫去。只见此人生得眉目棱岸。栗色皮肤黑中透红。一对眼白泛亮生蓝。衬得眸瞳恍若黑星。随随便便这么一站。却显得气壮神雄。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雄性味道和异常旺盛的生命活力。看在眼里。不禁暗暗赞了声好。又见他腰间挎一柄长刀。白鲨鱼皮鞘。银龙吞口。柄上盘花。雕工精细。一望便知是秦逸的“雪战”。当下起身笑道:“常少剑雪夜光临。郑某未曾远迎。失礼之至。”
常思豪在秦家时候。对往來迎送这些事体耳濡目染。也记在心上不少。知道怎么应对。然而此刻却面色冷冷。说道:“什么迎不迎的。在下不请自到。闯了你家的空门。对不住啊。”
“哈哈哈。”郑盟主道:“常少剑说话真是直爽。來。请來近坐。”常思豪不再理他。只是想走。荆零雨使个眼色笑道:“小黑。你也不用太客气。今儿这雪下的不小。咱们來之则安。也不着急的。跟郑伯伯讨杯茶喝聊聊天儿。”小晴也笑道:“是呢。是呢。这么大个人。还腼腆。自家人客气什么呢。快來坐下。我去泡茶。”说着过來拉了常思豪胳膊。帮他款衣褪鞋。常思豪表情不悦。但见她一个小女孩如此热情。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顺着荆零雨的眼色行事。入厅坐了。
小晴自去内室取茶具。郑盟主也转回主位。在软垫上盘膝坐下。笑道:“小女顽皮。让少剑见笑了。”
常思豪用鼻音冷冷陪了一笑。不再作声。
郑盟主觉得他这势头有些不对。眼神定了一定。却也沒作声张问疑。见荆零雨还站着。便笑道:“小雨怎不一同就座。”荆零雨道:“我是带罪之身。盟主家中。哪有我的座位。”郑盟主作色佯嗔:“癫丫头。刚刚捧完。又來讽刺我么。”荆零雨这才笑嘻嘻地坐了。这时帘笼起处。小晴背身钻入。手中捧着个托盘。
她來至厅中。面向常思豪跪下。将托盘放在几上。托盘中有一只倒扣着又糊了泥的鸟巢。旁边是一只黄泥壶、一只白瓷壶、四棵胖墩墩桔子大的小白菜、一个极小的竹筒、一支竹镊和一方黑色石砚。常思豪瞧那鸟巢有些奇怪。也不言语。只见她提起白瓷壶冲洗了石砚。打开竹筒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三个褐色圆球來放入砚内。又提起黄泥壶來。这泥壶边缘有一圈荷囊炭室。仿佛莲瓣包蓬。内中盛有橄榄核炭。蓝焰绵绵幽幽。恍若莹光。故而虽离炉火。内中水仍是滚开热烫。她往砚中注入少许。顿时热气蒸腾。
那圆球表面皱皱巴巴。一遇热水冲入。立时如花朵绽放开來。缓缓伸展成叶片形状。脉络不伤。异常完整。小晴目不转睛盯着这三片叶子。待到叶脉稍呈绿色。立刻夹出晾在砚边无水浅处。只将叶柄仍浸入水中。
只见那三片叶子仿佛由叶柄入吸收着水分。绿色如水洇宣纸般由叶脉处扩展开來。片刻之间恢复了生机。翠色盎然。仿佛春日里刚摘下來的一般。这时小晴已将那鸟巢用白瓷壶水冲过。捏着顶部一个小枝向上一提。露出洞口。原來这鸟巢也是一只茶壶。壶壁似乎是先用小藤枝编插成型。又内外糊泥烧制而成。简陋中透着古朴的趣意。小晴将壶涮过。放入三片叶子。提黄泥壶将热水注入。然后扣上藤壶盖。仍在外面用缓流冲着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