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面有犹豫之色。一揖道:“小侄自当从命。只是……”高扬当他怯了。提声道:“只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办事痛快些。”郑盟主忙伸掌向他虚按。示意别再搅闹。道:“常贤侄酒已饮的不少。今日不比也罢。”
常思豪一笑:“那倒不是。说來惭愧。小侄实不知道‘行行步’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洛虎履听说将交手改为行步已然老大不愿。此刻更是将一丝讥冷挂在了嘴角:“贤弟说笑了。行步是习武之人最基础的功课。贤弟岂有不知之理。”
常思豪道:“我确是不知。”
郑盟主昨夜听过他讲述习武经历。立刻反应过來。知道他虽能实战。但对理法知之甚少。说的并非假话。也不是在推诿却战。忙解释道:“行步便是上身不动。下盘进退避闪。以步法抢位、卡位。可以略做出攻击的样子。但并不真动手。初学武功都要先练它。以找到与人交手时的距离感和对敌的敏感劲儿、机灵劲儿。”
常思豪心道:“原來练武有这么多讲究。我一打起來就是性命相搏。倒也沒觉得距离感掌握不好。”
郑盟主见常思豪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便进一步解释道:“拳谚有云:‘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一般人只道这是说比武要靠腿踢打。杀伤力才大。其实那是编谚人骗外行的幌子。痴人习拳。多望文生义。便练不出真功。腿打人其实说的是步法身法。你看常人走路都是先拧肩才变换方向。练武之人却是以胯带腿。以步领身。速度要快上一筹。脚底下处处占得先机。身位好。敌人的弱点都摆在眼前。怎么打怎么是。动起手來自能赢人。步法身法从哪里來。行步就是它的根。”常思豪点头:“原來是这样。”郑盟主笑道:“这东西呀。是两头有用。初学者以它练功夫。而高手之间功力太大。往往动手就留不得情。所以用行步來走一走。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深浅。不必动手。也免伤和气。”
在座的都是武学大家。听郑盟主居然细心给常思豪讲这等简单的入门东西。无不奇怪。心想看此子肩松气沉。一身稳如山岳。目中神光似水。显然体内阴阳和泰。内功有相当火候。岂会不懂行步。他意在推诿。郑盟主怎么还当了真。给他讲起这些來了呢。
然而这番话常思豪听了却大感受益。将这郑盟主所讲与自己的实战经历一联系。立刻产生共鸣。忖道:“未遇宝福老人之前。我在对番兵之战中虽然打的时间不长。却感觉极累。而且身负重伤。学了天机步之后。再与人战斗时轻松自如。避得开。攻得入。在万马军中。面对枪林戟海。居然也未被伤了半分。这皆是身法步法的功效。”瞧瞧洛虎履。又想:“他说的不无道理。在座的都是武学大家。了不起的剑客。宝福师已不知所踪。求教不能。我若是能得他们这些人点拨几句。可比自悟快得多了。”想到这儿向郑盟主道:“多谢郑伯伯指点。那么小侄就下场试试。请您和各位叔伯多多指教。”言罢一抖肩甩下外衣。阔步下席。
洛虎履早将剑鞘插回腰间。料常思豪是在装傻充愣。以使自己生出轻慢之心。不由甩襟冷笑。待对方离座來至厅中央踏在黑色哑光地板之上。这才发现。这黑小子年岁虽比自己小。身量却竟高出自己半头还多。往那一站黑壮壮面色生红。仿佛一座傲立的雄山。
常思豪见他有些走神。拱手道:“洛兄。”
洛虎履忙道:“请。”言讫身子往下稍沉。左脚缓缓向前探出。
诸剑搁下酒杯凝视二人身姿。稍一对比。都不由自主地微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