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地一声簧响,剑身弹出两寸。
郭书荣华缓缓拔剑,柄上修长白腻的指节一如步步显露的剑身,隔纱相看,光泽质感如一,竟无半分区别。
剑身在抽出尺余之际停住。
一个柔和得仿佛被这白纱滤细的声音,缓缓地传了过來:“一派清光照侠胆,十里剑飞走光阴,荣华原以为,在徐老剑客之后,天下再无这般清豪勇逸的男子,沒想到,原來错了,”
常思豪用手巾浸足了水,在肩颈处撩泼,会错意似地道:“沈绿名动江湖,人剑双绝,确实天下难寻,”
“刷,,”
剑倏地收合,入鞘的磨响令撩水声混入了一种粗糙与仄然。
郭书荣华静了一静,轻抚宝鞘,动作又归复缓慢:“百剑盟弘扬剑学,多利民生,郑盟主在日,与我也多有往來,大家互述见解,各有启发,听闻他盟里近來多事,盟务转由您和秦大人掌管,希望日后,侯爷也能与荣华亲密无间,一如既往,官场事多人乱,南镇抚司也不例外,咱们双方,还当尽已所能,彼此间多多地维护、照顾,”
常思豪本无意执掌百剑盟,然听他此刻的言语,这风雨飘摇中的江湖第一大势力,如今倒像是成了加重自己身份的一只砝码,冷笑道:“督公太抬举了,我们算个什么呢,只有要人照顾的份儿,哪有照顾别人的份儿,不过既然您这么说,那以后少不得要占您的便宜了,在此先行谢过,哈哈,”
白纱上郭书荣华的影子扬起手來,似在轻掩着嘴唇,语态中也明显露出笑意:“侯爷客气,既然如此,您可要经常过來,咱们得闲聊聊剑法,谈谈武功,也是一桩快事,”
常思豪道:“啊,在下用惯了刀,对剑法实是一窍不通,这恐怕不能如督公的意了,”郭书荣华道:“呵呵,这是哪儿的话呢,刀尖为仁,刀刃为义,刀背为礼,刀镡为智,刀鞘为信,刀法中用仁的部分,便是剑法了,所以剑法全在刀法之内,侯爷一定谈得來的,”常思豪侧目道:“刀还有这么多讲究,我倒听说,刀是小人用,剑是君子用,刀这兵器,其实很不入流呢,”
白纱后又传來淡淡的一笑:“刀具贴近百姓生活,剑除镇宅演武,别无它用,确是事实,然而自唐以降,战争中用剑,已经越來越少,一來剑走轻灵,难以破甲,二來过短不利,过长易折,不长不短,实用性又差,今人佩之多用于装饰,以表性情、彰显品格,其实倒成了摆设,”
常思豪笑道:“看來我盟立剑为宗,原來是错拿了个空有其表、并不实用的兵器作了图腾,这岂非大不吉利,倒不如,改成百刀盟才好呢,”
郭书荣华道:“中原历朝历代治国,都是道之以德,齐之以刑,阳尊儒术,阴用法家,相信很多事情,触类可以旁通,”
常思豪望着白纱上的人影,冷冷地道:“什么儒术法家的,我是不懂了,不过督公您这话,听起來倒像是要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