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生新仗剑大喝道:“申雪,你还不认罪,”这一声颇高,嗓子岔了音儿,差点喊劈。
申雪见院中上千对眼睛都盯着自己,勉强稳定心神,大声道:“秦绝响,修剑堂出事的时候,只有你的人在场,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秦绝响望着她,叹了口气,向群侠拱手道:“出事当天,泰山、衡山、嵩山三派的人也都在总坛,只是过去得晚了些,沒能给我做个见证,今日蒙诸位看得起,推举在下为百剑盟总理事,可是绝响向在山西,和大家沒共过事,不能取信于人也在情理之中,既然有人当众抗议,在下还是把这理事一职辞去了罢,”
蔡生新忙道:“总理事,当时您是临危受命,郑盟主哪还顾得及找见证人,再说了,您是他的子侄,又是他的徒弟,长辈传后辈,师父传弟子,需要什么证明了,常盟主得徐老剑客衣钵,手中的‘十里光阴’更不是假的,她一个人的想法,岂能代表我们全体,您可别和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申雪道:“徐老剑客一死,宝剑还不是谁想拿谁拿,你口口声声说这姓秦的是郑盟主弟子,这事又有谁听过,”
群侠一听,倒也觉得有理,秦家和百剑盟交好,江湖皆知,但要说郑盟主和秦绝响有师徒关系,这就真不知道了,武林里有讲究,收徒弟要举行仪式,上拜祖师,下示门人,郑盟主这么高的身份,收徒弟自然更不能草率为之。
秦绝响深深一叹,从地上拾起小晴扔下那柄短剑,说道:“绝响有一套剑法,请诸位鉴赏一二,”说着将身一摆,当场演练起來,申雪和群侠注目瞧着,但见他腰如柳软,脊似缠蛇,剑随身走,如砺如磨,由足跟到剑尖连通一气,劲力圆活,转眼间三回九转练完一式,剑光便如有一条小龙凭空游历一遍,又凭空消失离去,看得众人两眼发直,神不知归。
贾旧城拈须缓缓道:“如果在下沒记错的话,秦总理事刚才所练,是郑盟主‘两相依剑法’中的一式,十几年前盟里剑祭之时,他曾乘兴演练过一次,真个是人若惊鸿,剑似游龙,与秦总理事所练,一般不二,”
在场诸侠中,有很多都入盟已久,经这一提醒,也都想起当时的盛况,纷纷点头称是,有的道:“依我看,秦总理事所练,只怕比郑盟主的还高明些,”“正是,正是,秦家原以刀法称世,秦总理事再习剑法,便是刀剑合一,怎能不青如于蓝,”“唉,看到秦总理事,就想起当年郑盟主年少时的英姿,时光荏苒,真令人可发一叹哪,”
秦绝响憾然摇头:“我这套剑法练出來,威力远不如郑伯伯的十分之一,可惜横祸突來,未能在他身边多多请教,实在可惜,身为武林人,绝不能欺师灭祖,这是老辈传下來的规矩,在下做不做总理事是次要的,这师承问題,倒一定要作个澄清,”说着目光转向申雪。
此时此刻,自然再无异议,申雪也无话可说,秦绝响微微一笑:“小晴神智不清,申姐姐错听了她的话,闹出一点误会,有什么打紧,以后遇事慎重仔细一些,也就好了,”安抚几句,也不加刑,另取一盘抚恤银两递过,群侠无不夸赞他宽宏大度,申雪推辞不过,只得接了,当下气氛大好,年会照常进行,待全部抚恤红包发放完毕,众人相谢而散,秦绝响命陈志宾严守各处,自带六名铳手直奔郑盟主的小宅。
进了院子将手一摆,铳手散开,各据出入险要,他掂着小剑径直走进屋來,只见小晴蜷着身子,侧躺在茶室当央,马明绍吹着炭火,见他进來忙起身施礼,秦绝响把小剑往地上一甩,酸着脸道:“今天是怎么搞的,”
马明绍忙躬身道:“属下该死,那申雪是女子,搜身排查多有不便,又是亡者家属,是以一时疏忽了,”
“别跟我讲这个,”秦绝响猛一挥胳膊:“什么时候出错不成,偏这时候出,大胡子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马明绍道:“少主还不知道,津直兄已经离开了,临走时留了个口信,说是上川中去寻四姑娘,”秦绝响暴跳如雷:“谁让他去的,谁让他去的,他算老几,他他妈算老几,我这是舍粥棚吗,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他妈是秦善人,你他妈看我像不像秦大善人,”马明绍缩身听了半晌,一直不敢搭茬,待等他不骂了,这才略抬起些眼來:“依属下之见,他是知道了百剑盟的事情,多半有些不适应罢,”秦绝响大骂道:“什么不适应,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我办事他从來看不顺眼,”马明绍低头道:“是,”
秦绝响又骂半天,喘了阵粗气,柳叶眼又复斜來:“你也真不争气,”
马明绍身子又低了一低,道:“是,属下一定好好整顿,决不会再出任何纰漏,”见秦绝响挥手,便倒退几步,转身而出。
秦绝响双手掐腰,平复了一阵心绪,瞧着地上怒眼圆睁的小晴,又嘿嘿一笑,靠近蹲身,托起她的小下颌來:“好妹妹,你瞧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