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冯保笑道:“不管是有心无心。还是别有用心。只要大家是一条心就好。怕的是离心离德。那样就变成一盘散沙。于国于己。都大大不利了。”
陈以勤错开他的目光。拢须眼望亮窗。鼻中哼出几声浅笑:“哼哼哼。唉。可惜老夫年事已高。已是腿酸脚软。有心无力喽。”
常思豪道:“太公八十尚可建功辅国。相比之下。阁老才只年过半百。还是在青春鼎盛呢。如今腰腿无力、心有怠惰。无非是寒气入体。形成了病灶。只需对症下药。排风去湿。自然心康体健、一身轻松。”陈以勤望着他:“哦。那依侯爷之见。老夫该用些什么药呢。”常思豪笑道:“用药之前。需先辨症。在下略通医学。可否借阁老脉象一看呢。”
陈以勤侧目道:“不意侯爷年纪轻轻。竟还通晓歧黄之道。那老夫可要叨烦了。”说着将袖面一绾。横腕桌上。常思豪笑伸三指。道声“失礼”。扣住他脉门。
陈以勤不错神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冯保笑吟吟在旁相陪。手揣袖内静候不语。
常思豪眼帘低垂。虚目品了片刻。一笑道:“阁老确是受了风寒。治來容易。只是寒气已然走串。寻常医者见您腰腿疼痛。必以为病灶在此。开出來再有效的药。用错了地方也是枉然。”
陈以勤身子侧过來一些。颈子还是昂得高高的。问道:“那依侯爷之见。老夫真正的病灶又在何处呢。”
常思豪与他目光相对。探身说道:“依在下浅见。寒气如今一分为二。上入头颅。下入腹间。”
头即是首。腹即是辅。头腹即是首辅。那说的自是徐阶了。陈以勤是两榜进士的底子。这等简白的暗示。如何听不明白。登时心头一跳。缓缓缩回了腕子。
他慢慢地整理着袖筒。目光远淡。叹息似地说道:“头、腹两处。性命攸关。行针用药都须谨慎。何况老夫患此病多年。寒气日积月累。充塞经络。一时片刻。恐怕难以肃清啊。”
常思豪笑道:“在下倒有一民间偏方。只要按方抓药。再配合火罐拔风。定可让阁老一剂爽然。”
老管家轻嗽一声。挑帘而入。将茶盏送上。
陈以勤道:“取笔墨來。”老管家应声而出。不大功夫取來笔墨纸砚。陈以勤亮掌示意。常思豪提笔写了几字。向前一推。陈以勤用指头捻转过來一看。只见纸上写道:“芥子二枚。鱼乡而肥。送以黄酒。病去不回。”他喃喃念了两遍。猛地站起身來。哈哈大笑。
冯保和常思豪交换眼神。都露出微微的笑意。
却见陈以勤脸色一沉。说道:“芥子确能利气散结。通络去湿。可是其性辛热。老夫这身子本來火大。只怕承受不起啊。多谢侯爷美意。这副药。老夫是吃不得了。來人。送客。”
这一下大出冯常二人意料。冯保忙唤道:“阁老且慢。莫非您还有什么顾虑。”
陈以勤本已在往后堂走。听这话又停住脚步。转过身來。道:“冯公公。前者李芳之事。是他自犯国法。老夫和詹御史弹劾他。为的乃是大明江山。而不是对哪一派系进行打击。你为此案提供证据。助益不小。可咱们办的也都是公事。今天你架着侯爷來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老夫也看得明白。今日无关其它。只因咱们一个冲事。一个对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能有什么话可说。两位请吧。”言罢鼻中一声冷哼。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