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显扶着大肚子笑道:“最后一关便是这灵棚噻。倘若我们全部失败阵亡。小京失药冲进泪竹林來。见了灵棚。以为老人家已然亡故不再计较。退去便好。若是他沒的人性。硬个要开棺戮尸。那就要靠陈大弟把金刀抡起。來个最后一击噻。”说着将“十里光阴”拔起一挥。作出刺杀之式。忽意识到这剑是常思豪的。便尴尬一笑。给他擦干净插回鞘里。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前情。原來唐门久不涉足江湖。更沒参加过试剑大会。因此不认得萧今拾月。虽听陈胜一描述过样貌。可是刚才天色既黑。常思豪武功又高强。连闯过数十道机关突发而至。而且是拿着剑。谁又能想到是别人。因此产生了误会。
常思豪听完这番解说才搞清楚來龙去脉。心想:“敢情他们给萧今拾月设的套。都让我给钻了。这霉倒的可是不轻。”又想起小林宗擎等人还在外面。忙对三人说了。唐墨恩立刻派人出去接应。同时重新布置机关。陈胜一问起入川缘由。常思豪便把游胜闲、燕凌云如何重出江湖、聚豪阁如何劫走吟儿、自己如何奉旨南下、又如何半路遇上小山宗书和陆荒桥。受托來蜀中请唐太姥姥的经过讲述一遍。唐家二兄弟听完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看。唐墨显道:“你莫误会。我们兄弟沒的啥子可说。只是老太太这关。定是过不得去噻。”唐墨恩也道:“游老剑客的事。我们也清楚得很。老太太沒心情就是沒心情。当年沒有。如今更是个沒有噻。这些年來对他只字不提。信也不通。又哪会出头去劝嘛。”
常思豪本知此事不易。听这话等于又挨了这一瓢冷水。心头凉了多半。这时小林宗擎等人都到了。一瞧他腿伤臂肿、十指乌黑的模样。都吓得不轻。听说解了毒之后便无大碍。箭头伤口几日之间也都能好。这才稍稍放下心來。唐墨恩给武志铭也服了解药。安排下酒菜给众人压惊。
常思豪身上有伤。又沒心情。应付几筷便下桌休息。陈胜一扶他來到后面一间竹影掩池、假山堆峙的跨院。进了房间。劝慰道:“你不必担心。唐太姥姥性子虽然古怪。却最疼那宝贝重孙子唐根。明天我到城里。单独找唐根说说。如果他能张嘴。这事便有希望。”
常思豪无言点头。坐在榻上瞧着他的脸。欲言又止。陈胜一瞧了出來。拉过被子替他掩了掩。在榻边侧身坐下。问道:“兄弟。你有话要对我说。”常思豪犹豫片刻。缓缓道:“大哥。我们此來。在剑门道上遇着一个人。”陈胜一道:“谁。”常思豪道:“燕临渊。”
陈胜一闻言眼神微空。喃喃道:“他果然來了。”
“果然。”常思豪感觉奇怪。似乎此事竟在他料中。
陈胜一站起來在屋里踱了几步。在窗边站定。缓缓道:“方才人多杂乱。我也沒细说。其实把四姑娘接进唐门之后。你这两个姑夫派人出去打探。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只是不敢给她讲。常走丝路的客商传说。有个汉人总在西藏、瓦剌边境和凉州卫一带游弋生活。平时行侠仗义。击破过不少马贼。最厉害的一次。他单人独马连挑了六十多骑。武功超卓不凡。从客商描述的外貌和武功上來看。必是燕临渊无疑。可是又听说。这人娶了个藏人女子为妻。生了个哑巴女儿。燕临渊本是伤情远遁。居然能娶外族人为妻。倒让人有些意外。”
常思豪心想:“秦梦欢在家里相思苦熬。人家却早已成了亲。连孩子都那么大了……她对陈大哥无情。燕临渊对她更无意……不知那萧今拾月成亲了沒有。”怔怔寻思了片刻。转回神來。觉得自己忽然想到萧今拾月身上。真是奇怪之尤。摇了摇头。收整心思说道:“燕临渊确实带着女儿。好像叫做‘眉儿’。看年纪大概有十七八了。也的确……是个哑巴。”
窗外沙沙轻响。传來雨点落地的声音。渐渐密集。
陈胜一缓缓道:“眉儿……是燕舒眉吧……那就不会错了……唉。燕临渊因为林夕夕的事伤情。又怨恨四姑娘骗他缠他。就此冷了心肠飘泊江湖。消踪匿迹。想必是苦得很。知道他有个温暖的家庭。和妻女好好地生活着。我们原不该打扰。可是。四姑娘病成那个样子。如不让他们见上一面。只怕……”他本來已经哑哑如叹。说到此处。声音更是悲楚难继。
常思豪听出话里别音。问道:“难道燕临渊入蜀之事。与你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