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僧呆愣半晌,用袖子抹了把脸,往洞外便走,却听步音嚓嚓,人影摇晃,雪山尼按着石壁一步一步挪进洞來,身上白衣颤抖,逆光的脸上泪痕闪亮。
碧云僧望着她:“小雪,”
雪山尼望着云床:“道哥,”
姚灵璧识趣,使了个眼色,携左攸征、妙丰、施谢唐向洞外退去。
燕临渊和女儿也随之退出,常思豪抱起李双吉,和海沫、浪花二姐妹跟在后面,來到洞外,他放下李双吉的身子,遥望远天碧海,心中忖想:“人是血肉之躯,这辈子活的无非是个感情,长孙笑迟当初曾在此学艺,大概也听说过一些长辈的旧事,所以才做出了那样一个选择來让自己无悔于这份青春,徐老剑客曾说有人用毕生修得龙象之力,为的却是放下,以此论之,他能舍尽一切与水颜香归隐,看似颓废心冷,又何尝不是魄力超群,也许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理想,以自己完全的意志,去完成那只属于自己的一生吧,”
他想着这些,心中释怀了许多,却在这时,忽见崖后环山小道上跌跌撞撞跑上來一人,满头灰土,衣袍焦烂,远远朝妙丰招手:“乔师妹,姚师妹,”
妙丰一见文梦商形容如此狼狈,暗暗吃了一惊,问道:“文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文梦商扶膝带喘道:“药室起火,安师兄和敬师弟他们两个还在里面……”
妙丰和姚灵璧等人对个眼神,赶忙往山下便冲,常思豪紧随其后,下到山腰林树掩映的一片空地上,只见正当中一间木屋烧得正旺,火苗从窗口、门缝涌出,燎起來七八尺高,将上方绿意正浓的树枝都烧得吡叭爆响,妙丰知道不远就有一条山溪,喊道:“快去取水,”姚灵璧道:“先救人,”可是火势熊熊,谁能靠近,常思豪一瞧就知两样都來不及了,大喝道:“拆房,”顾不得烟焰燎人,窜起侧肩便撞,卡卡两声,房底柱应声而折,左攸征、文梦商、施谢唐等都明其意,和燕氏父女迅速同时散开,各拆一面,这些人功力高深,三五下便将主要支撑部位击断,常思豪大喊:“都到一面來,”
八人全都到了无窗的墙侧,相互间一点头,用力前推,整个木屋忽悠一晃,屋中“嘎叭叭”连声脆响,显然是内部框架断裂松动,常思豪大喝道:“再來,”八人运足气力,十六掌同时发出,只听“豁隆”一声,摧枯拉朽,将整个木屋打得拔地而起,飞出丈余,哗啦啦摔得坍崩四散。
地基上仍有残留的木料燃烧,在烈火中间有两个人相对盘膝而坐,垂首不动,文梦商、施谢唐兄弟飞身而入,将二人提出放在空地上,妙丰和姚灵璧解衣替二人拍打余焰,左攸征捡起只木桶飞快提來溪水,喊声:“让开,”当头给他们浇了下去。
黑灰草炭化作泥汤,从盘坐二人的颌尖淋漓而下,使他们的脸看上去像两个烤得半熟的土豆。
妙丰摇着左手边这人的胳膊,急急呼唤道:“安师兄,你感觉怎样,”
两行清泪从安瑞文脸上滑了下來,他缓缓撩起焦黑的眼皮,忽然大放悲声,鸡刨土般拨着妙丰的手:“别管我,师妹、师弟,你们干嘛救我,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妙丰安慰道:“师兄,这药室不慎走水也算不得什么,你又何必如此自责,”
安瑞文哭道:“我的傻师妹,你已经这般岁数,脑子怎地还这么不够用,这火是我点的,”
妙丰大惊:“你点的,天这么热,你点火干什么,”安瑞文拍地大哭,一旁边敬国沙睁开了眼睛,流泪叹道:“都是我做的孽,师姐,你就别问师哥了,”妙丰更奇:“敬师弟,你做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