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笑迟手在肩上托着门帘。头已钻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了这话。身子定了一定。微笑道:“嗯。等我取灯。”
“不用。。”水颜香急急唤住。声音里有一种车轴刹紧般的仄然。
长孙笑迟沒动。
隔了一隔。微笑道:“这样也好。”
水颜香似在黑暗中酝酿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道:“小哀。你才刚过而立之年……接下來的这后半生。难道真要这样。打一辈子渔么。”
长孙笑迟犹豫了一下:“常兄弟和你说了什么。”
“和他无关。”水颜香道。“小哀。你不做阁主正合我意。把那三十万两银子送了人。我也不怪你。可是现在咱们这日子……”
“我明白……”长孙笑迟刚要继续。水颜香打断道:“你又想说食原为裹腹。衣本为遮寒。越是追求享受。便与原來的目的偏得越远。是不是。你想说人生下來就是死路一条。纵然餐餐珍馐美味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日日绫罗脱换。无非是庸人鄙见。红尘滚滚难抵此时清风明月。营营苟苟莫若当下清静悠闲。是不是。”
“小香。”长孙笑迟的声音有些暗哑。侧头向窗外望去:“你想一想。当初的你我。曾经多么渴望这样一片星光月色、庄户田园。那些憧憬、誓言、情话。你可还记得么。人在繁华当中。便有出尘之想。真正清静下來。又不免会觉得寂寞……你本是个活泼的性子。我懂的。家务的事情。是我粗心了。以后……”
“和那些沒有关系。”
水颜香陡然提高声线。似乎吓到了自己。恍惚迟滞间。在黑暗里把头略低一低。声音又弱了下來:“我不要那些琐事消磨了你……一个堂堂男儿。每日里挑水、劈柴、打渔、洗碗。成什么样子。那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长孙笑迟一笑:“什么侠剑英雄。不过是名词罢了。你我都是人。普普通通。有手有脚。有鼻有眼。起了床就该叠被。吃了饭就要洗碗。这又有什么不对。呵呵。你该不会是爱上了‘英雄’二字。而不是面前这个‘我’吧。”
水颜香忽地安静。
里外屋的窗子将月光分成两道。洒在她的背上。也洒在长孙笑迟的脸上。沉默像两人之间的黑暗。在屋中形成一道斜深如渊的影墙。
“瞧我。总是和你抬杠。”像要打破尴尬般。长孙笑迟发出和缓的一笑。回过头來:“你若是待得闷了。咱们便离开这里。出去游山玩水。饱览天下风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