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艰难道:“镶蓝旗的一个甲喇额真,叫安费扬古,方才挂在旗杆上的那个就是。”
“陈大人您快松手,在下,在下快给你掐,掐死了……”
陈允豹听清后又转过头望着刘戎,目光里有急切,有希望,还有着一丝丝的担心。
刘戎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
陈允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他一把丢掉福禄,双膝跪在地上,仰天悲呼道:“大帅!您听到了吗?安费扬古那老贼死了!是二少爷,是二少爷给你们报的仇啊!”
说罢,陈允豹双手掩面,一个大老爷们竟在这么多属下面前,毫无顾忌地呜呜哭了起来。
想当初萨尔浒的时候,就是这个安费扬古用计,派人拿着缴获的杜松大印命令刘綎轻装急进,然后指挥代善、阿敏等人在前面重重设伏,打了刘綎一个措手不及。
刘戎蹲下身轻轻拍着陈允豹的肩膀柔声道:“陈叔叔,爹和东路军众将士的仇,单靠这一个安费扬古的脑袋还远远不够,老奴和四大贝勒缺一不可!请陈叔叔助我!”
陈允豹抬起头看着刘戎,泪眼婆娑。
贺世贤现在也相信大新营竟然真的斩了建奴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兴奋地来回搓着手。
他在辽东与建奴作战多年,十分清楚安费扬古在建奴军中的地位和影响。
“竟然真能斩了这个老狗,好啊,好啊!”他四处看了一圈儿,又和戚金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一阵,却仍是难掩喜悦之情,激动道:“斩了这老狗,便如同废了老奴一臂!建奴上下定然士气低落,我看这沈阳他们也守不了多久!”
戚金抚着自己的胡须心情舒畅道:“怪不得老奴突然撤军,原来是认出了旗杆上挂着的是那老狗。”说着他又目光炯炯地望着刘戎道:“这一大捷,都司府知道吗?”
刘戎道:“已经遣人禀报了。”
戚金眯眯眼道:“如此大捷,通报全军必然士气大振,袁经略该当尽起大军同我们一起在此处围歼老奴才对,如此好的机会,他竟然没有抓住。”
贺世贤愤恨道:“李光荣、朱万良、姜弼这些人,哪个不是距离我们近在咫尺?可任凭都司府如何催迫他们也无胆过来,袁经略为之奈何?这些鼠辈,差点害死我们全军!”
戚金摇摇头:“袁经略没能威服这些军头,却仓促发动大战,实乃不智。”
“如若是熊经略还在,我想他们定然不敢如此。”
“熊经理刻薄却也威严,他在时,没人敢将南北军的矛盾摆在台面上。袁经略宽厚,以往在后方协助熊经略输送军资也可圈可点,却不是统帅之资。”
刘戎心道你说的真对,就好比让萧何代替韩信到前线去指挥打仗,能做好才怪。
就连史书上后来都说,应泰历官精敏强毅,用兵非所长,规画颇疏。
本该青史流芳的人,被抬到经略的位置上,倒是晚节不保,遗臭万年了。
朝廷不能人尽其才,表面上看是中枢各官没有识人用人之明,内里面,却是经年累月对武夫边事的轻视,行军打仗这种事那些粗鄙武夫都会,没道理咱们这些有经天纬地之才的文官不行啊?
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如果万一不行,那也是因为时局太过艰难,倘若当初都听武夫的意见,结果肯定更加不可收拾。
刘戎无意牢骚,便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此次浑河一战,老奴损失惨重,但镶蓝旗阿敏的旗号却一直没有出现。”
贺世贤沉思一会儿道:“阿敏的封号是二贝勒,麾下镶蓝旗共计三十三个牛录,是除老奴自己和大贝勒代善之外兵力最盛的一个,他若是在沈阳,我们保险起见,明天一早就得启程。”
戚金也表示同意,赞同道:“咱们先扎营一处救治伤员,修整士兵,明日辰时全军拔营走奉集堡一线返回辽阳!”
“返回辽阳?”刘戎心里一紧,老奴虽然受到了重创,但川浙军同样已经被打残,辽阳周边尽剩些土鸡瓦狗,如若老奴卷土重来,自己岂不是要被推到前面去做炮灰?
绝对不能同他们一起回辽阳。
刘戎心意已定,他打算明天一早先随戚金他们往奉集堡方向撤退,那里还有李秉诚、姜弼一部明军,只要汇合了他们,戚家军这支残军便至少能够安然退到辽阳。
至于退到了辽阳又该如何,刘戎想来,山河破碎之时,忠勇大将有忠勇大将的责任和命运,他是不指望戚金、贺世贤他们能同自己一样轻易做出抉择的。
而自己这边,则可以从奉集堡往西南走虎皮驿,从辽阳左近返回三岔河渡口,然后相机退回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