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也不认为还能守住广宁的,心道既然要逃,就干脆利落地逃,还扭扭捏捏的守什么西平堡?
反正朝廷事后就是要追究丧城失地的罪责,推到袁应泰身上便是,再不济还有王化贞在前面顶着呢,总归盯不到他们这些微末小官吧?
王化贞冷冷地盯了李光荣一眼,这厮在辽阳东门方破,便不顾城中各位大人生死,率着家丁径直奔逃河西。
更可恨的是,他在渡过三岔河之后,为了防止建奴追兵,私自烧毁浮桥截断逃散军民归路,致使辽阳城七八万大军,撤到辽西的寥寥无几。
这厮还企图掩败为功,声称杀死建奴几何几何,却是一个首级都没有带回。
王化贞私底下已经核实清楚,弹劾他的奏疏正在进京的路上,要不是现在实在缺乏人手,这厮又是二品总兵,自己无权处置,他早就将李光荣捉拿下狱了!
辽东净是这等粗鄙武夫,东事如何能不败坏!
看着厅中众人附和李光荣的声音渐高,王化贞心中渐渐焦急。
他是东林干将,历来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座师又是即将重掌内阁的叶向高,如何看得惯这些贪生怕死之辈!
只见他陡然瞪大眼睛大喝一声道:“辽西朝廷之地,广宁朝廷之城,诸位若想一战不接就要拱手大明五百里江山,本官宁死不从!”
“谁要是再敢轻言退回关内,有如此案!”
说着,他忽然拔出腰间佩剑,一剑斩向跟前几案,锋利的佩剑噌的一声镶嵌其中,他预料之中的几案一角倔强地没有被斩下来。
这个文弱的老书生又用力拔了拔,深深镶嵌其中的剑锋纹丝不动。
大厅之中瞬间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吏员惶急地跑进来,对着王化贞躬身行礼道:“王大人,祖将军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祖大寿?不是让他小心防备西虏吗?此时跑回来做什么?”
王化贞不再为难那个案几,大手一挥朗声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相貌堂堂的祖大寿同一个面生的年轻人并肩走进了大厅。
李光荣看清那个年轻人之后,身子突然挺起,眼里射出阴毒的目光。
祖大寿躬身抱拳道:“拜见王大人,各位大人。”
王化贞沉声道:“何事?”
刘戎趁机抬头看了王化贞一眼,这个历史上立志要一举荡平建奴的东林干将,清清瘦瘦,目光犀利,此时全身贯甲竟然迫有几分干练气度。
祖大寿朗声道:“回禀大人,大新营有下落了。”
说着他伸出手掌朝向刘戎道:“这位便是大新营主官,刘戎刘大人。”
“大新营?”王化贞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好啊,好啊。”
大新营战力强悍,刚过河便击溃了彪悍的镶白旗,固山额真大旗都夺来了,斩首六百八十七颗,其中还有近白数的建奴白甲巴牙喇,实乃东事以来第一大功!
王化贞为免夜长梦多,核验过后,早早就将那批首级运去了关内。
听大新营的辎重兵说,那一战,他们还斩杀了建州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但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于惊悚,自己又没有亲眼见到安费扬古的尸体,所以给朝廷的奏疏之中,他也只是春秋笔法般略过。
如此强军,竟能恰好在他手下无人时赶回,真是苍天有眼啊!
不过想必他们血战逃回,已然是元气大伤,但只要有大新营的这面旗帜在,其他守军心里也多少也能够心安。
想到此,王化贞大踏步走下来,端出豪迈的风格大力拍着刘戎的肩膀道:“当初太平堡一战,本官便是对刘大人神交已久,现今又斩首建奴六百八十七颗,实乃天赐猛将!本官有刘大人相助,广宁城,无虞了!”
刘戎急忙摆出谦卑晚生的姿态,连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