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末将麾下士兵数量实在太少,又没有几个骑军,而川浙军独力支撑一天亦是伤亡殆尽,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建奴兵败后,还能从容退回沈阳!何其可恨!”
罗一贯听到此处恨恨地砸了一下椅子扶手,大好战机,就这么白白丧失了!
倘若当初浑河一战诸军能够齐心协力,一举歼灭老奴,这辽东,哪里还会是今天这等局面!
孙得功也是听得若有所思,刘戎所述应当是属实的,毕竟这么多的首级做不得假,这李总兵真是……唉!
李光荣感受着厅中渐渐冷厉的氛围,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眼神里已经有了些恐惧,支吾道:“你们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本帅当时,当时……”
他忽然感觉有一股凌厉的目光朝自己射来,李光荣住口看过去,只见嫉恶如仇的右参议王大人正狠狠地瞪着自己,李光荣身上忽的一冷。
刘戎继续慷慨道:“各位大人想想看,倘若当初过去赴援的不是在下这区区两千,又刚经过柳条寨血战的残兵弱旅,而是李光荣养精蓄锐,有步有骑,近在咫尺的万余大军的话,浑河一战,甚至辽沈一战,还会是如今这个结局吗!”
说到此,刘戎向前走两步直指着李光荣的鼻子骂道:“李光荣狗贼,得袁经略严令仍旧逡巡不前,因一己私利,坐视朝廷强军几至全军覆没!”
“你先不能救浑河,再不能护辽阳,直至置辽阳城百万百姓、各位大人于不顾,一战未接率众逃亡,此等狗贼,实乃辽沈倾覆之罪魁祸首!”
“末将请王大人代朝廷立即斩此狗贼!以告袁经略、几位总兵以及辽沈陷没十数万将士在天之灵!”
李光荣闻言,背后冷汗忍不住哗哗地冒了出来。
他转头看了厅中一圈儿,所有人都恨恨地望着他,尤其是那王化贞此时更是猩红着双眼瞪着自己,气得胡须乱颤。
他们真的想杀我!
“斩此狗贼!斩此狗贼!”周世禄几人也是真臂高呼。
李光荣心中大骇,大脑却是飞速运转,他贵为一镇总兵,自然也不是等闲之人,想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王化贞见状怒道:“李光荣,怎么,你不知罪吗!”
“知罪?”李光荣满是戏谑的语气反问道:“各位大人,仅凭刘戎一伙片面之词,便非要强迫李某认这莫须有的罪名,恐怕不妥吧?”
一个文官站起身来怒斥道:“桩桩件件,都是铁证如山,怎么就莫须有了!”
李光荣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连开口回应他的兴致都没有。
过了片刻,他才又张开嘴对着王化贞道:“再说了,本帅乃是先皇钦任的总兵,朝廷正二品的大员,即使有罪,那也是陛下和阁老们来定,就凭你们也想要定本帅的罪,有资格吗,王大人?”
“呵,还想要斩本帅,真是不自量力。”
王化贞气得胡须乱颤,肩膀都在颤抖。
他说的没错,再是文贵武贱,李光荣也是朝廷正二品大员,不是他一个小小右参议可以处置的。
放眼整个辽东,或许袁经略可以,因为他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但先斩后奏也不过是个威名,没人会真拿一柄尚方宝剑去杀一位一方总镇,但至少暂时关押起来是可以的。
但袁经略如今已然殉国,自己又不过是临危授命,哪里会有尚方宝剑?
但不斩此獠,胸中又实在是郁结难解,如何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将士,如何能让这广宁城中的军将都有必死之心?
自己身为东林子弟,恩师叶向高的得意门生,绝不能让这厮猖狂至此!
想到这里,王化贞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往李光荣跟前走去,伸手就要去抽腰间宝剑,即使不能真斩了他,也不能放任其继续逍遥法外,必须立即羁押,再待朝廷查明后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