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死后产生幻觉了吗？
可近在耳边的又是那么真实，而且还越来越近了。
钟曦白猛地睁开眼，一条断掉的手臂在他面前横飞，黑色的血溅了他满脸，顺着濡湿的睫毛落下，世界变成了一片朦胧的漆黑。
一个影子于漆黑中变得清晰，身上的藤蔓被一把锋利漆黑的大弯刀轻轻划断。
不对。
龙焱的古刀没有那么大。
“抱歉。”耳侧的声音却又是深入骨髓的熟稔。
眼睛前面的黑血被人轻轻拂开，钟曦白真真切切看见了龙焱的脸。
神经刚缓一秒，倏地又绷紧，他惊惧地瞪大眼睛，拼命要把龙焱推开，同时用嘶哑的声音大喊：“后面——”
他没能推开龙焱，龙焱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持刀的手往后横刀攻击，将扑上来的林雅拦腰斩断。
血在巨大的漆黑刀背凝成黑色的珠子，微微一震，随风吹散在空中。
短短不过一分钟的功夫，情势完全逆转。
徐笑卉瞪着眼，压根没给时间她反应，滴着血的刀尖扬起，已然抵在了她的脖子。
身前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腰背绷直，侧过头的脸庞覆盖冰霜，从额头到下颚的轮廓线条用浓黑的笔调所绘，黑压压的骇人可怕。
如同一只刚从地狱爬出、披着人皮的恶鬼。
她踉跄一下，跌入玫瑰花圃里。
花圃里窸窸窣窣作响，毒蝎、蜈蚣、黑蜘蛛等虫子赶集似的聚拢而来。
玫瑰藤蔓穿针引线，把被龙焱砍成两半的林雅缝合起来。
林雅扶着槐树颤巍巍站起来，抬起头，脸上只有干巴巴的肌肉组织纤维，零星的碎肉挂在上面，要掉不掉，仿佛一团黑色的烂泥，隐约可见其下的森森白骨。
她仰头长啸，声波像在湖中扔了炸弹，巨浪荡开。
黑色的长发不断疯长，拧成一条条拇指粗的黑蛇。
长在泥土里的黑色玫瑰花仿佛有了生命，一朵朵花苞绽开，露出里头流着涎水的尖锐牙齿和猩红舌头。
树林的百鬼和毒虫受到召唤，往玫瑰花圃汇聚，急速掠过时，树林又摩擦出一阵巨大的响声，如荡起三千丈的海啸，即将吞没这漆黑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