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泛站在门边,望着紧紧相拥的母女二人,心中竟也跟着有了一丝波澜。
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见惯了久别重逢,可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慨。
患有极度严重躁郁症、且曾经因拿刀伤人而被强行送来医院隔离的时雅,竟也会有如此舐犊情深的一面,
还有那个一来医院就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在母亲面前也不过是个脆弱的、需要爱护的孩子而已…
人性这个东西,挺奇妙的。
良久,时雅终于松开了拥住自家宝贝的手,而后将手缓缓上移,满眸泪光地望着婳婳,伸手轻抚了下婳婳的脸。
又因为担心自己的手太过粗糙而刺痛了婳婳,她只碰了一下就满足的收成了拳,
她的手刚要落下,童婳便一把将它轻轻捏在了自己手里:“妈妈,让我看下你的伤,好么?”
时雅的眸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有意想把手从童婳那里抽回来,但还是被童婳稳住了。
她拦不住童婳,不等她开口童婳就已经卷起了她的衣袖——
白皙却无半点光泽的皮肤上有着跟图片上一模一样的划伤,许是她身体太虚弱的原因,伤口不能快速愈合,虽已上了碘酒还是能看到粉色的肉露在外头,并未结痂,依旧触目惊心。
窥见到婳婳眼底又要泛出泪花来,她着急的想要挣脱婳婳,想立马用衣袖盖住这些创伤:“别看婳婳,别看…”
“妈妈,”童婳咬了咬唇,选择顺从的松开她,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轻柔地,压抑着哭腔的道,
“对不起,都怪我没能早点来才让您受这么久委屈的,我今天就把您接回家,您再也不会被任何人伤害、被任何人欺负了。李医生在这里,只要您跟我、跟李医生说这些伤不是您自己划的,只要您说清楚这到底是谁干的,我们就能!…”
正当童婳说到最是激动之时,就好像妈妈已经顺利出院了一样,就好像舒君雅已经被自己狠狠制裁了一样,
可她从没想过这腔热血竟是被时雅亲自浇灭的:
“婳婳,这是我自己弄的,与别人无关…”
闻言,童婳的睫毛都微微抖动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您没说真话对吧?是有谁威胁您了对么?您告诉我是谁,您不必怕她的,您还有我在的!”
时雅摇着头,不敢直视她凝视的双眸:“没有谁威胁我,婳婳,没有的…”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怎么可能是妈妈自己弄的!?
“我不信!”童婳猛然起身,情绪激动,
但大脑又后知后觉地告诉她这样不好,对面那位是她的长辈,是她妈妈,她不该轻易发火的,迅速稳住情绪后,她又重新坐下,
缓下语气:“妈妈,您别怕,我们不用怕谁的,您说,您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舒君雅?如果您觉得太累不想描述太多,那您只用回答我是或不是。”
听到“舒君雅”这三个字,时雅的瞳孔明显骤缩了一下。
但她咽了咽口水,仍摇头否认道:“…不是。”
童婳的希望正在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浇灭着,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次能与妈妈见面的机会也被浪费着,
叫她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