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流川。 幽深的河流顺着青绿沼泽延伸整座丘陵,丘下别有洞天。 被精心打磨成圆珠的火萤石帘被一个鹳鹳妖掀起,鹳鹳妖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托举至头顶。又生怕惊扰了帘后的人,双膝着地,姿势略显怪异地往前挪动。 “禀…主…主上,奴…奴…奴有……” 鹳鹳妖一张嘴就紧张成了结巴,头低地更深,卑躬屈膝地爬到铺满石榴花的地毯前,余光只能瞥见随意丢在地毯上两三只水晶杯,杯壁上还残留着现下新酿的葡萄酒。 “大王~这个小妖好没眼色—” 长而卷曲的红发自然地披散在贵妃椅后,眉心半点朱砂,异常妖冶的男人凤眼微眯,慵懒地倚在其中一个美人肩上。 出言抱怨的正是另一个咬着水晶杯口,正欲喂酒的美人,而前面这只鹳鹳妖的出现坏了她的好事。 鹳鹳妖一听,举着盘子的手瑟瑟发抖,惊恐地都忘记了要禀报的话。 “滚。” 贵妃椅上的男人吐出一个字。 “是…是……” 鹳鹳妖以为妖帝说的是自己,还没动身,就听到两个美人的惊呼声。 “本座说她了吗…” 钟漾赤微睁开那双赤红之瞳,凌厉的眼刀扫向两边服侍的美人。 “大王~明明是这只鸟妖不识好歹,冲撞了…” 奉酒美人娇滴滴地咬着水晶杯,想要再次靠近妖帝,却被无情的袖风扫落在地。 “你也一起吧。” 钟漾赤微觉得聒噪,重新靠回柔软的椅背上,手指微微一动,上一秒还在撒娇的两个侍奉美人,转眼就化作齑粉,洒落在石榴花的地毯上,似乎衬得花瓣更为娇艳。 鹳鹳妖早已领会过无数次眼前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尽管心中恐惧,还是没敢再移动。 “怕什么,跪过来些。” 盘子被鹳鹳妖举得那么高,钟漾赤微早已看清上面呈着的东西——是显示妖族生死的萤石,妖族自诞生时,萤石就是原本的灰色,而这颗萤石,已然布满了红光,是前些时日偷盗叛逃出妖界的蜉蝣。 “上面…有…有天界的…” 鹳鹳妖按族中长老的交代,如实回禀。 萤石只能追踪杀害妖族的人,是何身份,可被天界的人诛杀,还是千百年来第一次。 “有人替本座处置,也省得本座去清理门户,至于这颗萤石,不如…送给你?” “奴…奴不敢…” 鹳鹳妖瑟瑟地说,她小幅度地挪着往外退缩,可下一秒就被钟漾赤微死死地摁倒在地毯上。 “那些老东西就是让你来做这些的!在本座面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畏惧模样?” 钟漾赤微挑起鹳鹳妖侧过去的脸。 “本座告诉你,你现在这种无辜的眼神,只能让本座更恶心!”钟漾赤微的指腹狠狠擦过鹳鹳妖的颌骨,丝毫不管身下的鹳鹳妖早已被他吓得泪眼模糊。 “奴…奴不知道主上的意思…”鹳鹳妖抽噎着。 “不知道?哼,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像那只蜉蝣一样,毕竟…你的命,现在是属于本座的,本座要你生,你就不得死!” 钟漾赤微不甚在意地说着狠话,可若没有他放宽戒备,区区一只蜉蝣,也妄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到人界。 不想这次竟引来了天界的人,看来这局,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了。 碧水洞外,山下。 “师兄,呜呜,纳欣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受了惊吓的纳欣还在呜咽,这次换成了娉婷姑娘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原来碧水洞妖只是把他们打昏扔在了主石窟里,娉婷姑娘的夫婿黄屏之也在其中,只是身体孱弱,还未苏醒,纳欣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小云姑娘,你真的不和我们一道回黄府了吗?” 林惊允再一次问道,他作为太沧宗弟子中的大师兄,还要将这对新人护送回黄府。 “我就不回平阳镇了,还有其他事要向南赶路。”云稚初从口袋里摸出卖草药的一串铜钱,问道:“不知林兄可否帮我一个忙?” “小云姑娘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办好。” “平阳镇外有个秀河村,村里有位姓祁的老奶奶,这是我帮她卖草药的钱,还劳烦林兄交给她老人家了。” 云稚初将铜钱递给林惊允。 “好,待我回镇上后,一定会亲自交到老人家手上的。” 林惊允果断答应了她的请求。 告别太沧宗的一众弟子后,只剩下她和貘异,还有百里减熙了。 林惊允特地留下一辆马车,供他们赶路用。 “百里公子,一起走吧?” 云稚初率先跳上了马车,貘异陪着她坐在马车的一侧,她已经和车夫交代了,将他们送到羌泸镇。 “既是云姑娘相邀,在下却之不恭了。” 百里减熙拱了拱手,也随之上了马车,坐在另一侧。 “云姑娘,你师兄是有其他事情离开了吗?一直没有看到他。” 在山洞里,百里减熙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这会儿才想起来问。 “噢噢,对对,他可忙了,整天神神秘秘的,下山之后更是,我见他比见师父一面都难了呢!” 云稚初哪里知道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家伙跑到哪儿去了,随口胡诌道。 貘异在一旁默默不语,多日没有在主人身边,他家主人这满口胡诌的天赋又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