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办公室春声（1 / 1）

李正坤道：“四位老兄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马面道：“公子一去不回，两位无常爷甚是焦急，正打算另派队长来寻找，恰逢钟郡主到无常殿去看你，得知情由，钟郡主非常担心，回王府向包王爷作了禀报。近几年来，美洲白鬼闹事，策动欧洲、澳洲、亚非之一部分，意图割裂法统，立国与阴庭相抗，包王爷早有耳闻。他老人家掐指一算，便知端的，西方白人因在阳世相对于东方小有领先，膨胀无边，死后到了阴间，便生出邪妄不臣之心，意图分疆自立，因此派了我等四鬼前来，一为寻找公子，二为了解美洲详情。” 猪首道：“我们已来有几天了，白鬼果然狂悖不法，竟然自立阴国，抗拒轮回铁律！” 羊脸道：“非法立国，选举总统，豢养军队，公然与阴庭对立，甚至妄图拉邦结盟，勾结串连，狼狈为奸，以瓜分阴庭疆域，一家独大，其心可诛，其行必伐！” 李正坤抱拳道：“几位老兄果然眼毒，一眼便看穿白鬼狼子野心！但白鬼技术先进，武器厉害，军队战斗力很强，又颇有一套蛊惑人心的理论，而鬼跟人一样，皆有妄自尊大、附逆背逃之心，万亿之鬼，争相附从，如今已渐成尾大不掉之势，轻易怕难以讨平！” 众鬼议论大半夜，对时局意见不一，难以达成一致。其间，李正坤手机暴响数次，他接听都轻言细语，可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却尖锐非常，身边的四鬼都清清楚楚地听见，是一个女鬼唤他回去的声音。四鬼道：“没成想公子家有河东狮吼，还是快快归去。我等再四处打探几日，十日后的晚上仍在此地会合。” 李正坤抱拳作辑：“让各位老兄见笑了。我还有一事相求，我兄弟禇雄儿三个多月前被黑殿秘密逮捕，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打听出他关在哪座监狱，拜托四位老兄顺带关注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四鬼应承，辞别而去。天色已快黎明，李正坤走出公园，很自然地往欧妮家走，走了一阵，却蓦然转身，回到唐鬼市警察局。 刚进办公室坐定，感到一阵风涌来，老鬼郝风突然出现在面前，李正坤颇感意外：“老鬼，这么早来找我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昨晚又满城乱窜了，还不快点回去，当心尊夫人扯你耳朵。哈哈哈。” 郝风一脸严肃，弄得李正坤的哈哈打不下去了，郝风道：“小鬼儿，我提醒你，别跟中土来的鬼接触，否则被特工盯上就麻烦了！” “你都看见了？” “你们成群结队涌往市政公园，谁瞧不见。”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中原有鬼来美洲，我们见面聊聊天，打听一下家乡故国情形，缓解一下对故土的思念，这也不允许？汤姆不是说阴美国是以自由开放著称么？” “可你这是政治不正确！” “我又没入籍阴美国，有什么政治正确不正确，惹急了，老子现在就回东方中土，我看谁能拦得住！” 郝风冷笑一声：“你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兄弟禇雄儿不要了？” 李正坤一把媷住他衣领，因脖子粗短，郝风被勒得直翻白眼，李正坤只得又松开，恨声道：“老鬼，听你口气，知道禇雄儿关在何处，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郝风揉着脖子，咳嗽多时，才渐至平静，嚷道：“你要掐死我呀，用这么大力。我要知道禇雄儿在哪里，怎会瞒你呢，不管怎样，你我都是黄皮肤鬼，又算是中土故交，肯定会相互帮衬。我只是提醒你，做事别冲动，你还有一个兄弟在白鬼手中。” “对不住，老鬼，我一时情急失礼了。你最近见过汤姆没有，听没听他谈起过这件案子？” 郝风摇摇头：“自那场晚宴之后，除开在电视上看见他的影儿，电台里听到他的声儿，电脑上知道他的事儿，我就没过汤姆真人儿。唉——当初为拉选票，汤姆也算是礼贤下士，拜票扫街之时，探望贫民、拯救孤幼，也还做了一些，只是当选之后，深居宫中，离民远贤，渐渐变化，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亲可敬、平易近鬼的绅士汤姆，而是成为出入前呼后拥、戒卫森严的总统汤姆。时位之移人移鬼，自古皆然，倒也并不奇怪。你若要想见他，靠走正常程序肯定不行，不如趁着晚上，直接去黑殿找他，你又不是没这个本事，为什么偏偏要拘泥于繁文缛节呢？我不明白。” 因受到汤姆冷落，郝风的话里蕴含着极大的不满情绪，酸楚之味对面可闻。李正坤不觉对郝风生出怜悯之心，被权贵看重时春风得意，受权贵冷落时便怨恨丛生，此正合孔子所言，天下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呵呵。 他道：“不是我不能进黑殿，也不是没想过，而是汤姆以礼待我，我亦敬之以礼而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行此非常手段。” 郝风面色一惭，叹道：“没想到你一个现代小鬼儿，竟然颇有古风，让我这个唐朝老鬼都有些自惭形秽！” “你是被西风吹久了，忘却了唐之风采。近两三百年来，东方科技的落后，导致东方人文化上的自卑，凡事讲求与国际接轨，毫无保留、毫不设防地接受西方标准和西方模式，完全忘记了秦皇汉武的横扫天下，唐宗宋祖的雄才大略，将自己的眼光限定在西方匡定的范围之内，方寸之间，划地为牢，不仅屏蔽了东方文化气吞山河、经略天下的特质，而且紧紧缚住了东方人大展鸿图的雄心和手段，自废武功，任人欺凌，孰不可笑乎！东方人的这种心理也延续到东方鬼的身上，有些东方之鬼，惭于自己是黄皮肤黑头发的躯壳，自觉土不可耐，恨不能刮皮染发，与西方白鬼同色，此种心理，不同样可笑吗！你是唐朝的鬼，当此之时，美洲尚处蛮荒时代，西欧虽也涌现科学家、哲学家、军事家，但与煌煌大唐相比，疆域和气象岂及大唐之万一！尊夫人后生千年，不知历史，为西方虚假繁荣所迷，失去本心，可你却历经盛唐，何以也在轻薄的西风中东倒西歪，丧失了立身之本！岂不怪哉。” 李正坤一番慷慨陈词，起初唬得郝风一愣一愣，大有醍醐灌顶之启，后来李正坤对他和他老婆邬花痛加挞伐，郝风的情绪便发生微妙变化，嗫嚅道：“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在欧妮面前，我看也连腰杆都没挺直！” 李正坤道：“这是两码事。” 郝风粗短的脖子一梗：“什么两码事，在老婆面前直不起腰，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他妈是一个屌样！” 李正坤红了脸，争辩道：“欧妮不是我老婆。” “那谁才是你老婆？”一个暴烈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李正坤脸色一变，仓皇四顾，似乎想找一个后门逃之夭夭，郝风觑目而立，隔岸观火：“别找啦，没有门。”极为解气。 办公室门被踢开，欧妮怒目圆睁站在门口，戟指着李正坤喝道：“你说我不是你老婆，你又跟哪个婊子好上了！” “欧妮，你可得看紧他，别再让他夜不归宿……”郝风说。 他尚未说完，李正坤便将他强推出办公室：“看热闹都不嫌事大，天已亮多时，你再不回去，你们家就也有热闹看了。”郝风醒悟，忙卷起一阵风，呼啸而去。 李正坤将欧妮拉进办公室，关门上锁，一把将她按在办公桌上。有弟兄来上班，听见局长办公室传出春声浪语，大呼小叫，至为欢喜着迷，站着嘻嘻听了一阵，都含笑而去。 一个小时后，欧妮头发凌乱地从李正坤办公室走出来，脸上的怒意早被笑意替代，跟碰上的警察微笑着打招呼。弟兄们都服李正坤，本事大手段高，一头暴怒的母狮经过他的梳理，立马就变成温驯的狮子狗。哈哈哈。 晚上下班，李正坤发现有车跟着自己，到了欧妮家，也发现有鬼影鬼鬼祟祟躲在街角旮旯里，似乎在暗中监视。李正坤想起郝风的告诫，终于明白汤姆到底对自己不放心。 李正坤从网上下载汤姆的照片，打印出来，在空白处写上一行大字：总统汤姆宅。将照片贴在栅门上。欧妮问为什么，李正坤说按东方习俗，这是门神，可以驱赶小鬼儿。 第二天早上，欧妮接到琳达电话，请她和李正坤晚上到黑殿，琳达和汤姆要请他们请晚饭。 晚上七点，一辆黑色小汽车来到门口，接李正坤和欧妮，并请摘下贴在门口的汤姆照片。 到了黑殿，琳达在大厅门口等候，将李正坤和欧妮迎进二楼餐厅。汤姆还在开一个视频会议，会完即到，琳达对二鬼说，如果饥饿，可先喝一点肉汤。 欧妮饿了，便舀汤喝，李正坤哪有心思吃饭，暗中观察琳达的一举一动，似乎想从她的举止言语中找出蛛丝马迹。当然是徒劳的，琳达对禇雄儿的案子一无所知。这在上次来黑殿调查时就下了结论。可难道汤姆这几个月来就没在琳达面前提过这个案子，或是念叨过禇雄儿这个鬼？ 虚伪而深沉的汤姆，如果想要保守秘密，肯定连枕边鬼都会紧紧瞒住，这正是政客的典型特点和可怕之处。如果连琳达他都瞒着，那有什么理由告诉他这个似是而非的准姨侄女婿呢？李正坤觉得想从汤姆嘴里套出话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