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枳看着丘陵下还未消尽的积水,以及那忽快忽慢的泥流! 远处山峦的崩坏还未停止,冷不丁的就会绷出一块飞石,肆无忌惮的砸落在地。 整个龙脊山腹地,已经基本被泥流覆盖。 就算灾难过去,村民想要清理这满地的碎石,无异于痴人说梦。 到时候没有田地,再考虑到那脆弱的山体。 使得村民既没有稳定口粮,也没有安全保障…… 所以,这里不能呆了! 李北枳必须要带着大伙走出去! 想到这里,李北枳回首望去,轻轻的干咳几声。 此时他在庙山村的威信已经到顶,见他有话要说。 丘陵上喧杂之声戛然而止。 村民们默默的将他围聚,恳切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李北枳身上。 眼下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指望李北枳。 “各位乡亲,目前这个情况大家都看见了,山里肯定不能住了,好端端的山头说倒就倒,以后说不定还得塌,这会实在运气好,但下回呢?……让咱们住,也绝对不能住了!” 李北枳说完,回身指向断山,村民们顺着他指引,将时代依靠的大山打量了一遍。 那里崩坏的山石还再倾泻而下,不断地与地上的泥流汇聚,缓缓向前推移。 “是不能住了。”王有财趴支棱着伤腿,心有余悸,叹气说:“那咱们去哪?这附近哪还有咱呆的地儿?” 村民们闻言,心中泛起纠结,唉声叹气连城一片。 李北枳凝眉思索,开口道: “如今后山塌了,咱正好可以借机出去,无论如何,出山再说!” 讲道理,当下的龙脊山实在它危险。 很难保证再有山头掉下来,所以李北枳一秒钟都不想呆下去。 李北枳的建议没有问题。 但村民们闻言,纷纷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 感受到李北枳的疑惑,张翠霞趴在他耳边小声道: “过了后山就是庙河,对岸就是下河村。他们跟咱村子闹过矛盾,咱过去指定不受待见。” 听她这么说,李北枳诧异的看了张翠霞一眼,然后面向总村民,苦笑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里还能考虑这些!再说了,咱也不是就住在下河村了,借道出山也不行?!” 村民们被李北枳说的满脸通红,但没人吭声。 “小北,他们不上山,咱们不过水,百十年过去了,大伙都习惯了!” 王有财擦了擦老脸上的水,尴尬的解释一句。 “胡闹!”李北枳面上一寒,身上气势凌然,皱眉正色道:“我不管什么面皮,也不在乎什么约定!眼下大伙已经冻了一夜,我必须要将你们带出去!谁说都不好使!” 他是动了真火。 命都快没有了,还考虑这些? 再说,眼下村民们看似没事,等泄了心口的气,保准病倒一大堆。 不找个遮风挡雨的环境,怎么能行? 所有人都愣一下,大伙还没见过李北枳发脾气。 于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王富贵当即一跺脚,红着脸嚎道: “就听小北的,今夜要不是他,咱一个都活不了!” 放在往日,他这一嗓子估计没啥效果。 但如今村民们心中惶恐,犹如惊弓之鸟,正是丁点主见都没有的时候。 所以顿时纷纷点头复议,心里那点纠结,转瞬就抛在脑后。 李北枳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朗声道: “现在我安排任务,老幼妇孺跟着我,咱们直接过山,留几个手脚麻利的汉子,在村口看看能不能再捞些生活用品……” 他倒不是贪财,而是刚才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被泥流冲出不少东西。 锅碗瓢盆自不用说,肯定排得上用场。 再不济,找些破布烂衣服,也能给大伙在路上挡挡雨! 说干就干! 李北枳领着大部队缓步向断山靠近,到村口的时候,队伍里分出十多个汉子,光着膀子就向泥堆中跳去。 李北枳大声叮嘱了一句,又将他们媳妇留下接应。 道理狭窄有泥泞,队伍行进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去, 数百人一字摆开,等李北枳来到断山脚下,离最后的村民至少相聚百米。 但李北枳不敢停下,只能向前,向前,再向前,争取早日让村民脱离危险。 兴许是老天的眷顾。 本应坎坷的前路走的颇为顺畅。 整个山体断面平坦异常,除了西侧山崖那边落石“哗哗”作响,靠近山道这里的山地却极为夯实! 丁点危险都没有。 等到天亮的时候,庙山村数百人已经尽数赶到龙脊山东面山脚。 李北枳叉腰站在凸起的巨石上,看着不远处水位奇高的庙河,顿时有种望洋兴叹的感觉。 哎~ 李北枳不禁叹息一声! 他没想到此程如此坎坷,好不容易逃出山,又被洪水阻隔。这……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村民们手拎肩扛的一路走来,也早都没了力气。 此时纷纷歪斜在山脚的乱石上,哀声抬起,心里再次生出绝望。 抵抗力差的已经开始发病,剧烈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李北枳皱着眉头,心中急得上火。 如今庙河得水又深又急! 他又有什么办法? 风雨再起。 光秃秃的山脚上,村民们互相依偎着。 他们已经被冻的通透,浑身剧烈的摇摆着! 就在大伙万念俱灰之时…… 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号角,那声音磅礴悠扬,听得人心生愉悦。 紧接着就是无数声汽笛嗡鸣响起,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急速向这边驶来! 船只很快被密密麻麻的快艇超越。 快艇上鲜艳的红旗迎风飘扬,组成一道钢铁洪流,摧枯拉朽的碾压风浪,破开层层阻碍,全速前行! 村民们已经纷纷起身,激动的热泪盈眶。 因为大伙已经看到了红旗!看到了船上绿色的军装! 最可爱的人到了! 他们犹如神兵天降,踏浪而来! 得救了! 大家终于得救了! 伴着村民们激动的欢呼声,李北枳长长的舒服一口气。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去操心。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神经一松…… 心头犹如断了根弦,随即无所疲倦伤痛席卷而来。 李北枳脚下微微晃动,紧接着两眼发黑,直直得瘫倒在地。 他太累了! “孕神”也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