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蝶飞（1 / 1）

翌日，清晨。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即使天才刚蒙蒙亮，也能看出，今天一定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校园里，嬉笑声、打闹声、八卦声，环绕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它似乎总是那么青春洋溢。 陆尘走进校门，感受着这每天都有的氛围，忽有感慨。 可是，他不喜欢这种氛围。 可能这就是陆迅……鲁迅先生说过的。 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很多的时候，人喜欢热闹，是因为害怕孤独。 而对陆尘来说，孤独算什么。 今天他来的有点晚，来到教室时，已经有很多人了。 一眼扫过，陆尘拨开已经围绕在他座位上的人，坐了下来。 叽叽喳喳，一如往常。 陆尘照常，拿出没看完的书，继续读着。 最近他看书的时间非常多，几乎一有空就在看。 而他之前看书的时间，完全是看心情的，想看就看，看烦了就把它打入冷宫一两个星期，等到它吃尘吃够了，就又把它拾起来。 现在嘛，就不带停的。 每次看完，都会去和林潇晨交流讨论。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陆尘的一种日常。 班上的其他人，看见陆尘和林潇晨最近走的这么近，也都有了相同的想法。 他们俩谈恋爱了。 这个时期的学生们，总是那么热衷于爱情的话题，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其实这世上很多人也不知道，只是，他们都在这条路上，追寻着答案，就算遍体鳞伤，也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 这就不是陆尘能明白的了。 他现在就懂看书。 还有打架。 上课铃响起，周围的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 第一节是语文课，陆尘往柜筒里翻书。 却发现，手根本伸不进去，里面似乎塞满了东西。 陆尘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的视线慢慢地往下移动，脸上是诧异的神色。 他的柜筒，竟然被书填满了。 原本要拿的语文书，跟其他课本一起，被紧密地压在了下面。 而上面的空间，塞满了书。 很明显是课外的书。 陆尘低着头，默默地看着那些书，看了几秒，转过头看向左后方。 那个昨天被人群围绕着的座位，今天又空了出来。 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较之先前，要更少了点什么。 他回过头来，指尖滑动，凭着感觉找到语文书，然后把它从一堆书里硬扯了出来。 先上课吧。 老师的讲课声早已响起，同学们也已经严阵以待，严肃地看向黑板，手中拿着笔，随时准备记笔记。 陆尘看着老师充满感情的授课，心里毫无波动。 今天的课，似乎比平常更无趣。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陆尘这一整天，都没有去动柜筒里的书，只是从里面拿出要上课的书，然后默默地听课。 这一整天，他都没说一句话。 二狗来找过他一次，来打了个招呼，陆尘也像没听到一样。 太阳下山了，人也渐渐散去，教室里只剩下陆尘一个人。 他一手撑着下巴，注视着某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柜筒里的书，被他一本一本地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桌面放不下，书上面还叠了三本。 单看一眼封面，陆尘就知道，这些都是他没看过的书。 平静地翻开其中一本书，快速翻页看了两眼，陆尘就把它合上了。 剩下的，陆尘也是一样的做法。 当把所有的书翻完后，陆尘歪了歪头，眼帘微垂。 他下意识，想往后看一下，可在侧头的那一瞬间，硬生生地忍住了，把视线定格在桌面的书上。 他就这样，就只是保持这个动作，不知时间流逝。 终于，就连落日的余晖，也被陆尘消磨了耐心，夜幕正式地降临了。 正常来说，天黑之后，都是会开灯的，可学校因为人都走了，所以是一片黑暗。 陆尘独坐在黑暗中，一手抚摸着桌上的书，眸光平静。 天，渐渐的，完全黑了。 就连学校里的保安，都不忍这黑暗，在保安亭之外，又开了一个灯。 唯有那道在座位上的身影，依旧直立。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陆尘拿起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挂断。 虽说如此，他却终于开始把书放回柜筒，准备离去了。 陆允儿都打电话过来催了，毕竟天色已晚，恐怕她在家里都饿坏了吧。 就在他把第一本书放回去的时候，他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 动作一顿，陆尘把书重新放到桌上，弯下腰，在柜筒里摸索。 一封信，被他拿在手中。 在信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致陆尘。 陆尘的呼吸屏住了一瞬间，接着把信拆开，他的动作很慢，慢到就连老太太都会埋怨的程度。 他忽然又停止拆信，把信小心地放在一边，接着把书尽可能地往书包里塞。 最终也只塞了一半。 陆尘也不继续了，把信拿上，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无视保安的抱怨，陆尘一刻不停地，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河边。 这河其实不单纯是河，它上面的大桥，两年前经过重修，建了一座悬索桥，桥外侧两边上，沿着桥面拉了两排霓虹灯。 一到晚上，灯光便与其湖面上缤纷的影子相映，显得异常美丽。 陆尘来到河堤边上，清凉的河风让他的心变得更加地冷。 此刻，他终于打开了信。 不长，只有一张淡黄色的信纸，内容也只有一面罢了。 陆尘双手抓着信，抓得很用力，任由风吹，也无力翻身。 风也吹乱了他长长的刘海，在他的眼前肆意摆动，却无法阻拦他的视线。 “致我生命中，最后一个重要的人。” 陆尘的双手突然抓紧，在信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晒完太阳晒月亮，晒完月亮晒星星，晒完星星晒太阳…… 不断重复这种循环，便是人的一生。 当你发现我不在的时候，不要慌，我只是跳出了这个循环，去寻找那真正的永恒—— 怎样，是不是很高级？是不是比你写的小作文好多了？” 陆尘能想象得出来，写到此处时，信前人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下意识地勾起了很小的弧度，那是苦笑的弧度。 “从与你第一次相见，到我此刻落笔，不过一年有余，我却感觉与你相识了好久。 想说的话有很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本想与你相谈半生，或者，谈上你的整个人生。 只是很可惜，我做不到。 既然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吧。 首先，对不起，擅自闯入了你的生命里，却又要突然地离开，想必你会很难过，很生气吧。 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你能忘的话，那就尽量忘了我吧，毕竟，你还年轻，这段时间只是你漫漫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忘不忘也随你吧，反正我应该不会忘，应该会永远地把你记在心里。 其次，便是我这么久以来，一直最想对你说的一些话。 生我养我的父母，陪伴我成长的爷爷奶奶，是我前生最重要，最感谢的人。 而你，是我最后，最放不下的人。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在我眼里，你闪耀着光。 在我心里，你散发着热。 请你抬起头，好好地看着还在你身边的人，好好地接受他们的善意，也好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好好地生活下去。 别再因为过去，而耽误了未来。 最后，愿君安好，一路无忧。 勿念。 ———林潇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