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只狸猫（1 / 1）

等绣娘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三天以后了。 醒来的绣娘躺在棺材铺大堂的木榻上，身边儿围了不少坝上村的村民，村民告诉她，文二刀不见了，可能是从后崖掉下去了。 “掉下后崖了？什么时候的事？”绣娘眉头一紧。 “应该是你把黄婆子的死尸扔下后崖之后的事，我看着他是后来才去后崖边的。”长根从人群中挤出来，看了一眼绣娘。 绣娘心下一沉，稍稍盘算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 很显然，文二刀是死了，而且他的死跟长根脱不了干系。但绣娘也知道，长根是为了救自己才杀了文二刀，所以她不但不怨恨长根，反倒对长根更多了几分倾慕。她心中不禁感慨，文二刀死了，自己再也没有了束缚，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活一回了。 女人，一辈子花期太短，总得找个让自己痛快的男人，才不枉费这一世的纠葛。 没过多久，绣娘从了自己的心意，跟长根凑到了一块儿，两人接下了文二刀的棺材铺继续经营着，衣食无忧，日子无比惬意。 可有一节，绣娘怀胎已经十月有余，可这肚子始终不见要卸货的意思，这让长根有些担心，生怕这孩子胎死腹中，连累了绣娘。 可那个年月，懂点儿医术的赤脚大夫为了口吃的走南闯北，四处游方，方圆三五十里不见一个能看诊治病的大夫，只是村子里有两个常替人接生的产婆，因着常年干接生的活儿，懂得一些安胎的皮毛，两人坐一起凑出个安胎的方子，给长根让他照方抓药。 长根不敢耽搁，赶着夜路往镇上的药铺抓了药给绣娘喝下去。喝完药后的当夜，绣娘腹痛难忍，最终在夜半十二点破了羊水，生下一只带血的狸猫。 那狸猫也就成人的巴掌大小，可眼珠子却鼓得出奇，尤其是扭头看人时自带一股狠厉，让人浑身不自在。 长根当时吓破了胆，愣在床边一动不动，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绣娘。 “怎么了，孩子怎么不哭啊？”绣娘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并不知道自己生下的是一只狸猫，她抬眼看着长根，误以为长根对文二刀的种没什么热情。 “别愣着了，抱过来我看看吧……这孩子我养着，你要还想要一个，咱再要个咱俩的孩子。”绣娘好声好气地规劝长根，勉强撑起身子坐着，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 可就是这起身的刹那，她突然瞥见自己身下的那一团血污，血污之中，一只毛茸茸的，带血的狸猫正在肆意地舔血。 “长根，快，快把它赶走……”绣娘不知眼前正是自己剩下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催促长根把狸猫赶走。 可长根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看着绣娘，“你不是还要抱抱它么，它可是你跟文二刀的孩子，你舍得扔了？” “你……你说什么？” “这是你生的，一只狸猫！”长根说完，扭头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坝上村传说，绣娘生产当夜难产，孩子出了娘胎就断了气，村里人都说是绣娘背尸的时候累的，也有说是被黄婆子的寡妇煞作的，反正都是无关痛痒地胡扯两句，全当解闷儿，没过几天也就淡了。 但绣娘的生活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自从自己剩下了这条狸猫，长根再也没跟她同房，就算在家里头吃饭，也都是离着她远远的，像是躲怪物一样躲着她。 期间长根还想过要杀了狸猫扔去后崖，可绣娘到底狠不下心，一直没有同意。因为这事儿，长根对绣娘的怨恨愈发深切，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夜里，绣娘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被扔到了一片野坟地里，四周黑压压一片，不断翻涌着一股股尸身的腐臭味儿。绣娘害怕急了，撑起身子准备离开，不料被几条赶来的野狼围住，吓得她不敢挪动毫分。 那些野狼显然是吃人吃惯了的，牙齿如刀刃般锋利，眼珠子透着血色侵染的红光。 眼看着几条野狼向自己身前逼近，绣娘抄起地上的哀杖胡乱抡了两下，可这并没有吓退野狼，反倒逼得野狼直接冲他扑杀过来。 绣娘举着哀杖勉强格挡，可野狼数目太多，自己很快便落了下风，手臂、腿弯、肩膀轮番受伤，就连自己的脖颈都被野狼咬出了血痕。 距离不过半尺，牙狼的利齿近在眼前，绣娘清楚，只再一口，自己便将命丧黄泉。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刺耳的婴儿哭声撕裂了黑夜的冷寂，一只顶着一撮黑毛的狸猫从一旁的坟头飞扑过来，径直将野狼撞开。 “嘭”的一声闷响，毫无防备的野狼被撞得滚了两个跟头，直接翻倒在一块供台石上。后面的几只野狼见状，发疯似地冲狸猫扑杀过来。 “黑头！”绣娘猛然起身，忙把狸猫护在胸前，不料那狸猫突然惨叫一声，刹那间，无数声哀鸣接踵而来。 “喵……” “嗷……” 类似是狞猫的哀嚎，又像是虎豹的怒吼，一声声的呼喊此起彼伏，如千军万马过境，喊声震彻云霄。 原本气势汹汹的野狼被震住了，凑在一起原地打转，似乎是不想离开但又不敢向前。 “嗷……” 与此同时，黑头突然从绣娘身前探出身子嘶鸣一声，扬起爪子冲几条野狼飞扑过去。 “噗……” 一声利刃穿透肉身的闷响，领头的野狼被黑头的利爪刺破了胸口，血水直流。 旁边的几只野狼见此情状，也顾不上自己的好伙伴，头也不回地窜进了夜色中。 黑头救了绣娘，回身撒娇似地躲进绣娘怀里，娘俩在野坟地里转了一宿，似乎是碰上了鬼打墙，转了一宿也没能从坟地里走出来，后来还是碰上了谢诗雨，是谢诗雨把这娘俩从坟地里领了出来。 “你是在坟地里发现她们娘俩的？”小庄半信半疑地看着谢诗雨。 “是啊，刚才不都说了么，怎么还问。”谢诗雨撇嘴。 “当然要问了，你没事儿去坟地做什么，而且还是一片野坟地，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也跟那种地方搭不上杠吧！” “我那是碰巧路过，又不是故意去的。” “碰巧路过？你是要去哪儿啊，还能路过野坟地？”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黑头和绣娘是我领回茶庄的，我就得对她们负责。”谢诗雨扬了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