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横生枝节（1 / 1）

一声令下，处于两翼的弩手下意识地端起早已准备好的强弩，对着敌军方向迎头怒射，一时间弓弦嗡嗡声大作，数千支羽箭瞬间破空而去，仿佛在焱朝将士们的上空筑起一道铁幕一般。

北戎精骑速度虽快，但遇到这般状况，急切之间难以控马转向，也难以快速起盾防御，箭矢如雨交坠，惨叫声中，足有数百人为其所伤，掉落马下。另有百余北戎骑兵，虽然自身侥幸并未被箭矢射中，但所乘坐骑为箭矢射伤倒卧，马上将士自然也就遭遇池鱼之殃。这一阵箭雨过去，原本狂奔的北戎精骑前阵几为之一空，其余的人马也不由自主地将速度慢了下来。

眼见北戎将士纷纷减速慢行，孟元敬令旗挥动，命后队六千弩兵暂时停步，重新装填箭矢，同时高声大喝：“螭虎军的弟兄们，咱们在北疆立功的时候到啦！保持阵型，全体突击，直冲敌军中军！”

螭虎军将士轰然应诺声中，焱朝各战车纷纷策马加速奔驰，轮声隆隆，直扑北戎军大队而去。

此时距离北宁郡城虽然已远，但城头上的将士仍能依稀看见螭虎军全力驱车突进之中，阵型竟是几乎毫无杂乱，仍是如先前那般错落有序。

精骑奔驰，战车冲锋，双方速度都十分迅捷，相向而行之下，不过片刻，犹如两道正在相对奔流的浪潮一般，准备轰然对撞。

北戎精骑每人都是单人独马，原本速度应该比焱朝螭虎军将士的战车更快，但方才箭雨之下，北戎精骑纵然悍勇，也不由得减缓了自军速度，此时迎上全力冲突而来的焱朝车阵，竟是毫无速度优势可言。

两军将士尚未交兵，孟元敬喝声又起：“三才——钩拿绞杀！”

话音未落，焱朝车阵在急速奔驰之中阵势竟然仍能一变，此时护卫车阵焱朝游骑只见螭虎军将士几乎在瞬间便转为以每三辆战车为一个小阵，就如一百多枚铁蒺藜一般，卷入了北戎骑阵之中。

此时车阵已然化整为零，战车之上，持盾士卒一边以圆盾不断磕开敌军兵刃，一边找准机会，以标枪伤敌；手持六刃长戈的士卒则看准兵器被格挡的敌军，伸出长戈钩拿北戎骑士；一旦敌军骑士被六刃长戈挂住，一时间撕扯不开，车上持长矛的士卒便挺身向前，以长矛刺杀被控制的敌军将士。

就连担任指挥的孟元敬所在的战车，此时也已经与敌军交手在一起，但见车旁旗帜迎风鼓舞飞扬，车上孟元敬长枪绚光怒舞，纵横捭阖，远远望去，竟是如一条苏醒的、绚烂已极的巨龙一般，收割着敌军骑兵的生命。

孟元敬本是天下有数的武功卓绝之将，北戎国内此前又无人有过曾经与他作战的经验，今番又是有心算无心，北戎精骑此时被车阵所阻，许多人应付长戈钩拿、长矛攒刺尚自不能，哪里还有能耐应对他这位猛将？长枪挑扫之间，孟元敬手下一时竟无一合之人，敌军惨叫声中纷纷坠马。

当此之时，原本提前驻步重新上箭完成的弩兵也纷纷在远距离重新开始射击北戎兵马，敌军应接不暇，伤亡惨重，焱朝军队却是纷纷欢呼，士气高涨。

不止临阵将士此时心中越斗越是高兴，就是其后在城楼上观战的诸人，见此方略真的制住敌军锋芒，也不禁纷纷握拳高呼，心中欢喜。

相较之下，城头诸将中，竟还是叶珏显得比旁人更加沉稳一些，虽然面带笑容，但并非如他人一般，纵声大笑大叫，也不曾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似乎是心中对此战的结果早有预见。

众人欢笑声中，诸将多有想乘机打趣叶珏几句，但方举步转头，便听得有人惊呼道：“不好！那边又来了敌军兵马！看这烟尘，只怕来的人数不少！”

城头诸将士纷纷极目而望，果见敌军号角汹涌激昂中，又有一队北戎兵马裹挟着滚滚烟尘，其速如惊雷疾风，正径直向着焱朝车阵飞驰而来。

此时非止城楼之上的焱朝将士知道敌军援兵将至，身在城外尚统帅麾下将士与北戎精骑互相殊死的叶瓒、孟元敬等人耳中得闻敌军鼓角之声，百忙中转头观察，自然也能看到彼处烟尘四起，显有来敌。

焱朝素来不以精骑闻于天下，就如此时虽有大将军叶瓒所带领的数千游骑参加战斗，但以单兵素质而言，比之北戎精骑却仍是颇有不如。所幸有叶瓒奋勇争先鼓舞士气，又有孟元敬的车阵和蒲新、曹无咎二人统领的数千强弩互为臂助，这才与当面的北戎精骑斗得难解难分、平分秋色。

但如今万余焱朝将士正与数千北戎精骑酣战之时，若被敌人奇兵突入阵中，只怕损兵折将事小，全军冰消瓦解事大。当此关键之时，叶瓒也顾不得许多，开口向身边将士喝道：“放青光箭，让城中援兵相助，务必要与我部游骑合力挡住敌人侧击之兵！”

“咻！”“咻！”“咻！”

叶瓒喝令声中，随行亲兵便将三支青光箭向空中射去，这种特制的箭矢其上附有青磷等物，制作工序复杂，但一经强弓射出，擦风起火，青焰灼灼，映着万里碧空，极为醒目。

城楼上的顾霄霆、叶珏、越朗三人见此情形，当即便要一同冲下楼去，率领兵马前往相助。其余众将士虽然此前不知己方阵中突然发出的信号是何意思，但看三位少年的反应，心中却也明白了七八分。

三人顺着阶梯三步并做两步走，两步并为一步行，旁人瞧来，便是顾霄霆这位亲王都几乎是在连跑带跳，难免忍俊不禁。

不过一时半会，三人便下得城楼，正想点起本部人马出城，越朗忽然道：“等等，不可！”

顾霄霆和叶珏此时大为兴奋，忽然听越朗开口说出这四个字，一时之间不知还有什么变故，便都停下脚步，疑惑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