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重归帝都（1 / 1）

然而古人说‘仁人一诺，重于山岳’，既然已经应承下来，叶珏虽然不会自称‘仁人君子’，但自然也就不能撒手不管，虽是面上苦笑连连，左手却始终将狼崽抱在怀中，不肯有须臾放松。

一旁的顾瑱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又道：“好啦，既然该答应的事已经应下，咱们也该回去了，你身上还有伤，不宜久留，我看这小家伙颇有些随遇而安的架势，想来也不难带大。”

叶珏点了点头，又朝着两头野狼处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才与顾瑱一同转身离去，不再回头。二人凭着自己记住的来时路径，慢慢地原路返回，身影逐渐融入茫茫的黑夜之中，两头野狼默然目送，直到他们走到远处，身形再也看不分明。

再说叶珏与顾瑱，因为不识路径，他们来时困难，只能跟在野狼身后亦步亦趋，此时返回营寨却是堪称轻车熟路，甚至可以不用光亮照明，凭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和步数行进。这一千余步对他们两人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虽是叶珏带伤，速度不至太快，但总是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已经回到了原地，重见到了顾霄霆等人。

见二人安全返回，留守的众人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又见叶珏这次带回了一只幼小的狼崽，各人少年心性忽起，便都围上来仔细观看、询问。

待到向众人陈述完了此行过程，众人便都回归本军营地，叶珏伤口虽然已经不再大量出血，但终究是伤痕颇深，于是顾霄霆便想要多给他分拨两个士兵，照应他起居方便。谁知叶珏以“将为军之表率，不可随意使人”为由拒绝了顾霄霆的好意，秦王知道他的秉性如此，也不强求，只是偷看了自家妹子一眼，便不再言语。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清晨，众人便复拔寨而行，只是考虑到此时叶珏带伤，顾霄霆与监军商议后，决定放缓行军速度。只是如此一来，虽然有利于叶珏伤处恢复，却让他更加着急，甚至多有埋怨自己当初太过松懈，以至于有今日之烦恼，这其中的利弊，可就不好断定了。

所幸过了野狼谷这狭长谷道之后，众人便奔上了官道大路，自然要平坦安全的多，虽并未全力赶路，但左右不过**天的光景，便赶到了帝都城外二十里处的驿亭，

按着顾瑱、叶珏二人的性子，既然现下距离帝都城不过二十里远近，就应该让众人奋起余力，再走一程，等到进了帝都再行安歇。不过监军越朗一来想到天色不早，二来又觉不必如此着急，是以劝秦王暂驻于驿亭，安歇一晚，待明晨养精蓄锐后再行进城。

顾霄霆又想到，那位传旨天使毕竟手无缚鸡之力，这些日子以来连惊带累，已然有些形容枯槁，是以还是下令暂在此处安歇一晚，也省得明日朝见之时天使失了气象。

命令既下，如叶珏之辈虽然心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众停驻在此。幸好此时他需要照顾那只还未睁开双眼的狼崽子，有了这个活计，他自然也不算烦闷，倒是顾瑱如今经常看着伏在他怀中的狼崽，有些喜欢，又有些害怕。

转过天来，休息已毕的众人纷纷早起，便要即刻动身进城，去见皇帝复旨，本来叶珏怀抱着小狼，不好就如此去入朝觐见，他想了想，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径直将狼崽子塞进了陵阳公主的怀里。又道：“烦劳公主代我照看半日，我们此去见陛下，少者一两个时辰，多则三五个时辰，总归不到一日光景，便能出宫，到时候你再将它还给我好啦。”

顾瑱想起那日被数十只野狼深夜围攻的架势，心中自然多少有些忐忑，下意识便想要将之归还叶珏。但此刻又看着这只小狼依偎在自己怀里，便如一个婴儿一般，全然没有成年野狼的那般凶暴，到底心头一软，答道：“既然如此，那你可要早些出来，我可实在不会如你一般抱着它不离手，说不定你几个时辰不出来，我便要带着它进攻找你了。”

诸人除陵阳公主以及她麾下士卒之外，顾霄霆、叶珏、越朗等数人都要进宫见驾，耽误不得。传旨天使当先在前，身后自秦王以下，都纷纷整顿衣裳，敛容肃穆，按照品级、官阶排序，先后跨马慢行，转往帝都东门而去。

焱朝帝都分十二门，虽则距离驿亭所在地最近的城门是正北的兴戎门，但根据朝廷成规‘凡出征将士，若有回还，当自南门宁界门而入’，所以众人也只得按部就班，转到南城以后再入帝都。

后世的《焱朝初纪.太祖实录》中就明确记载：“......时太祖营帝都，周回十五里，楼阁数百，户以十万记......巧匠旷古，壮士伟筑......”云云，虽是不乏溢美之词，但当时焱朝帝都城之宏大，也确可见一斑。而这样宏伟的一座城池，也决定了当时秦王等人绕城而行，自然要花费不少时间。

不过对于顾霄霆、叶珏、越朗三人而言，此时花费的时间多一些，其实并非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能够再一次暗自盘算设想，自己一行人将会受到皇帝及诸位大臣怎样的对待。其实，与之相关的问题他们当然不止一次地想过，可当他们真的回归这一座帝都，各人心中原本的那些设想，忽然又似乎变得缥缈了许多。

但是不管如何，此时重回帝都的他们，是已经亲身经历过与北戎一战的当事者，而在城中等待他们的那些朝中公卿，他们可并未有过如是经历。三人一边控马而行，一边互相对望，面上几个表情转换之间，各自就都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看法和观点。

坐在最前方马上的那位天使，虽然也曾在行进过程中间或回头观看，但终究是对秦王等人的想法难以尽知。他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一次，这几位年轻人重新回到帝都，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将会对这个帝国产生怎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