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势比人强（1 / 1）

在北戎国的各个姓氏之中，向来以五牙帐诸姓为首，而慕容部族原本人数多达上千，自然也非小可。不过这个氏族在被完颜宗辅、耶律川二人所部劫掠杀戮过后，伤亡过半，与北戎兵马结下血仇，自然再难以为北戎效力。

可他们向日毕竟也是土生土长的北戎子民，若是因此便与旧日的一国之人互相杀伤，心里总是会有些负担。即使如慕容玄恭身后的那位少年，提到完颜宗辅时一口一个“贼王八”呼之，可是他也并没想过要因此与整个北戎国为敌。

可是所谓势必人强，目下整个慕容部族所剩不过数百人，事穷势孤，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屯扎在暨阳郡北城外，自然也不是长远之计。更何况北地诸域向来便是苦寒之地，如今虽已经算得上是天气转寒，却远未到最为严酷之日，即便他们如今能够咬牙忍耐，再过月余，只怕便都要冻死在荒郊野外。

慕容部族的人也并非没想过要换个地方居住，可是现在他们面对的局面真可谓是四海难容，急切之间，又怎么有适宜安居的地方能接纳他们呢？

方才叶珏话语之间，颇有些要慕容部族投顺焱朝之意，慕容玄恭当然听得出来，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难上加难。一旦让暨阳郡中的军民知道，他们便是原来与之为敌的北戎部族之一，只怕到时即便能够身入城中，也无异于自投死地。

思量良久，慕容玄恭终于开口：“叶兄好意，我心中明白，只恐焱朝军民之中，能有叶兄这般想法的少之又少，我一人的生死存亡自然不值一提，但我慕容部族若是再遭逢一次大变，说不得便要灭族啦。像我等这般的北戎残民，想来也就只能凭着自己的双脚，硬生生地走出自己的活路来，倘若果然无效，那便是天要灭我等，也与人无尤......”

叶珏忽然打断了慕容玄恭的言语，截口道：“慕容兄弟，我也不瞒你，今日见了你的弓箭之技，确可称得上是天下少有，尤其是那一手真气化箭的本事，为我平生仅见。为国求贤，当不囿于私情，虽然我也对北戎之人缺乏好感，甚至有些时候巴不得北戎来犯之人尽数死绝，可兄弟所部却并非如此，不是我朝仇敌。”

顿了顿，又道：“再说，谁说慕容部族乃是北戎之人了？”

慕容玄恭听他言语，初时尚自暗暗点头，但叶珏这最后的一问，却是让慕容玄恭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应当如何回复。

叶珏见他神色有异，眼神之中多有不解之意，哈哈一笑道：“我旧日看过几本史书，记得当初一族之中，分居两处的也为数不少，譬如古时候的北疆便有黑水摩与白山摩之分。慕容兄弟虽则也姓慕容，但谁说便一定是北戎国中的慕容一族了？”

慕容玄恭闻言，先是觉得他这话可笑，然而细细想来，自己部族目下只剩数百人众，若是声称自己是边荒野人，不属北戎所辖，倒也由不得旁人不信。即便是老成如杨君爱等人，也当知道，北戎国结构与焱朝相比，自是大为松散，即使在北戎境内，也有不少小部落并不从北戎狼主平日调遣。何况北戎广为人知者，只有五牙帐诸姓和其他的一些著名氏族，自己所属的慕容部族在知名度上当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最重要的便是如今势必人强，现下叶珏既然有意伸出援手，对于慕容玄恭个人和残存的慕容氏族部众，都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事。倘若自己断然拒绝，且不说会不会与叶珏等焱朝之人彻底撕破脸皮，便是他们不会发兵倾剿自己等人，只要他们守住各处关卡路口，坐待严寒来袭，到时候即是让慕容部族残部自生自灭。

而依照自己等人现下所有的力量，远不足以战天斗地、抵御得了尚未来到的严寒，若是各部众对叶珏提出的方法坚辞不受，只怕今年的冬天，便是慕容部族全数冻饿而死的忌日了。

想了半晌，慕容玄恭终究还是下不得这般狠心，不说别人，目前自己父亲已然战死，尚有母亲在堂，身为人子，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娘死在自己的眼前？况自己的弟弟目下也与自己在一起，他尚未长成，功夫也只是入门，作为兄长，又岂能坐视自己的亲弟弟在天寒地冻之时备受苦难，甚至也身亡在自己之前？

想到这里，他终于将牙关一咬，低声喝道：“罢了罢了，目下势必人强，叶兄既然有此好意......我不敢辞让不受，只是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可拿不得主意，还需会同部族众人，好生商议，再做答复。”

听他这般说，叶珏倒也不急着催促，脸上微微含笑，应道：“慕容兄弟，你这话说得明白，在下也不过是提出点个人浅见而已，不是什么金科玉律，既然你说要再行商议，那便只管请便。在下此来本为带着未婚妻射猎游玩，原也非专为你等出城而来，慕容兄弟要会同部众，那是你们自家的事务，在下先行一步，这就告辞了。”

说着，也不待慕容玄恭再说话，便即倒退几步，翻身上马，催动良驹狮子骢，重回旧路，与林馨宁等人汇合。

所幸经此一事，那些獐子还有尚未逃远者，叶珏等人既要行猎，也不必再远奔，只在此地左近行事便可。

见到叶珏安然回来的林馨宁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见那两位少年自叶珏回返之时开始，直到现在都苶呆呆地立在原地，并未移动。心中不由得疑惑，赶上正在驰马的叶珏，侧头问道：“叶家哥哥，你方才都与他们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二人如今便如同木鸡泥马一般，连动也不知道动了？”

叶珏闻言，回头看了看慕容玄恭二人，不由得笑出声来：“馨宁妹子，你瞧着吧，他们只怕还得在这野地里再站好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