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辣手无情（1 / 1）

时下担任焱军另一位前锋主将的陈子云，其实并不怎么能为叶珏瞧得起。毕竟在叶珏这等军班子弟眼中看来，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便胸中确有精深韬略，想要当真独领一军、自为主将，几乎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原因也很简单：行军作战不同于别事，若只是懂得各种策略，而不能身体力行、亲自上阵，对于其中很多事情的了解便只限于隔靴搔痒，始终不能知悉窍要。

当然，对于军事一道而言，谋略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可若是仅知谋略而从未亲自指挥过作战、甚至是上阵与敌搏杀，那么很多事情，终究是不能明白。此时的陈子云，在叶珏的观感中说来，便是一个这样的人。

尤其是如今陈子云所部正是作为焱朝大军前锋之一，他的成败胜负，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很多时候要比想象的更大。

诚然，秦王等人此前已经对于此战部署有所商议，也达成了部分共识，但每每想到本朝的先锋军是由陈子云这等人物统帅，叶珏便总是放心不下。

随着思绪的逐渐飘忽，心潮翻滚的叶珏竟是就此站在原处，不言不语，甚至周身上下都没有动作。

当此之时，那些被俘虏的北戎将士已经七嘴八舌地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尽数说出，然而他们看到叶珏并没有任何表示，心中也就逐渐地有些慌乱了起来。

不过彼等目下都不过只是焱军在战场上的俘虏，自然也不敢直言向叶珏讨要说法，待了半晌，见叶珏还是不言不语，才纷纷按捺不住，一叠声地呼唤“少将军？”、“少将军？”

叶珏听到他们的叫声，方才回过神来，转头望了一眼，见他们脸上多带着迫切与期待之色，心中明白彼等所想，于是便挥了挥手应道：“好啦，既然你们将自己所知的敌军情况都与我分说明白，我自然也不能亏负了他们去，那就......”

岂知还不等叶珏将话说完，以慕容追为首的那些内附之人突然开口道：“少将军，这些人却都留不得，咱们还是将其杀却，以免后患才好！”

北戎俘虏们忽见焱军之中竟然有人给叶珏出了这般主意，一时心中不啻如同雷击相仿，有些较为胆小之人由此便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等叶珏做出答复，慕容追等人又纷纷出言，有的说按照北戎风俗，凡在战场上抓到的男性俘虏，凡高过牛车车轮者，便都要就此尽数杀了；有的说这些人为了活命只怕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谁知道他们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既然不可信，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更有甚者，说起当初自己部族中的军民人等便是被北戎乱兵劫掠、杀害，如今少将军若将慕容氏族的仇敌收在帐下听用，自己着实不能接受。

就连叶珏自己，恐怕此前也并未想到，自己如今要安置这些北戎俘虏，麾下的焱朝将士还不曾说些什么，反倒是自北戎内附而来的兵卒们闹将了起来。

他本想出言劝慰军中原属北戎的这些士卒，可是转念一想，此时他们所言虽是乍一听上去不能为自己接受，但是仔细想来，倒也不无道理。

在中原之地，自古以来久有杀俘杀降，多有不详的说法，叶珏并非不知。可是他想起如今自己如果贸然接受这数十北戎俘虏归降投顺，却也实在不好安置。

首先便是目下自己所部兵马人数稀少，况军中之人不是与北戎无甚好感的焱朝本土将士，便是曾与北戎乱军结下血仇的归附流民。自己若是当真将这些北戎俘虏收为己用，只怕不等他人反对，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士便先自要做出事来。

再者乃是此时正处于两军交战之时，这数十北戎俘虏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而这些人究竟是否可为自己所用，却都是无法验证的难题。倘若自己一时心软，将他们尽数收编，而彼等心中却早有坑害自己之意，只怕无论是叶珏本人也好，还是他所部这数千将士也罢，都是极容易在不做防备之时吃亏。

还有，就算这些北戎俘虏此刻都是真心想投身自己麾下，可叶珏与他们向日并无来往，对彼等性情、想法、目的，乃至日后的所作所为都不好确定。即令他们此时并没有别的心思，谁又能看出他们日后是否还能长期效忠于焱朝？

这些战俘可不同于先前归附的慕容氏族等内附流民，家中父母妻儿都在北戎，此前又与焱朝不止一次的有过交战，彼此之间难保不会有甚仇怨。自己今日说一句话容易，日后当真有什么反复之事，恐怕自己就是倾尽全力，也恐收拾不下。

而随着归附而来的将士们说起要把这数十俘虏尽数诛杀，一些原本不曾开口的焱朝本土将士也开始对那些俘虏起了怀疑和仇恨的心思，当下便有些人出声附和，也赞同了此法。

听着周围焱朝将士们的言语，数十北戎俘虏也就此出声反击，情急之下，多有口出污言秽语者。就是叶珏自己，此刻心中也是各种念头交相纠缠，一时之间，难下决断。

然而在沉吟不决良久之后，叶珏口中终于还是说出了一句：“既然彼等着实不能留用，那可也就不要怪我心狠手毒、辣手无情啦。”说罢，一声怅然叹息之后，便要下令将这些俘虏尽数诛杀。

数十北戎战俘见情势急转之下，自然不肯束手待毙，虽是此前已然被焱朝将士绳捆索绑、尽数制住，但此时正是十万火急，倒也顾不得那许多。一时间，纵然是这数十俘虏几乎不能行动，但却还是纷纷不停反抗，甚至绝望之下对着叶珏，张口便是“爹娘爷奶”地一通咒骂，几乎将叶珏的亲属全都问候了个遍。

而此时叶珏决定既下，虽然看着这数十俘虏的情状确属凄惨，但却是丝毫不曾心软，反而将钢刀铿然拔出，亲自监督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