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举棋不定（1 / 1）

眼见自己说起这个话题时，岳万里面色之中包含着几分苦涩、几分无奈，叶珏便由此明白，虽然他沉吟许久也未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但其实这就是他最终的答案。

既已心中有数，叶珏也不再纠缠，转头向北方看去，目力所及之处，苍穹空阔，轻云浮动，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虽然北戎各部已然尽数仓惶北去，可是横冲都将士也并未在此地长时间安歇，只是略作休息，便在叶珏与岳万里的带领下，伴着那声势渐盛的朔风，踏上了回归暨阳郡的路程。

一路之上，横冲都数千将士沿途收容伤员、收拾器械、清点战果，等到他们赶到三川口，与秦王顾霄霆、霍山侯杨君爱会合之时，已然是红日西垂，晚霞漫天。

直至此时，终于等到岳万里和叶珏二人带领所部人马回返的顾霄霆等人，才算是当真将自己那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焱军其他各部见横冲都所属将士都是斩获颇丰，也不禁为之侧目，艳羡者有之，敬佩者有之，惊叹者亦有之。

这一场大战前后历时虽然比不得那些动辄两军对峙数月，甚至双方相守连年的战役，但其间所获却是不遑多让，足以令焱朝各部将士为之骄傲与自豪。

到得晚间，此役战果终于被众人统计而出，计点全军共斩首三千余级，若再算上北戎各部其他伤亡人数，则当有近万之多。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大战中，横冲都的将士非但在杀敌数量上不逊于焱军其他各部，即便论起缴获、收拢的物资，也不少于各部所获。

兼之岳万里和叶珏在交战之时先后击伤完颜宗辅与耶律川这两位北戎主将，此等战绩更是他人所不能及，正因如此，诸人评功定等，岳万里和叶珏二人才被推为第一。

只是焱军各部经此一战，不免都是十分疲惫，纵然携大胜之喜，却也无法连夜赶回暨阳城，众将商议之下，便决定就在三川口安营扎寨，待歇息一夜，再回暨阳城去。

不过就在焱军将士准备围着夜间的篝火欢庆胜利的时候，两个人的到来却让他们喜悦的心情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尤其是军中诸将，往往只是举目一望，便没了在军中欢庆的意思。

原焱朝前锋军主将之一的陈子云恰在此时与慕容玄恭一起赶到了三川口焱军大营之中。

其实平心而论，焱军上下将士，都对慕容玄恭其人并无恶感，甚至如叶珏等人还尤其敬佩他那一手化气为箭的能耐，若此时只有他一人到此，各人说什么也要拉上他一同欢庆。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与慕容玄恭一同到达焱军大寨的人是陈子云，如此一来，自然便难免招至焱军各部将士的轻视与不满。

盖因此番与北戎一战，陈子云所部的前锋军实在败得太过惨烈，麾下数千将士几乎十不存一，更兼他在作战之时抛下同袍，自行逃遁，如此一来，便更让人瞧他不起。

也正因如此，当通传军情之人进得秦王帐中，在众人面前通报，言说陈子云已到帐外，正自等候秦王召见的时候，顾霄霆尚未出言，便已经有性急的人在一旁低声道：“今日我军大胜，各部将佐士卒都有功劳，正当欢宴以示庆贺，谁知他竟在此时撞了上来。”

到底是当着秦王面前，各人出言还算检点，不曾将污言秽语宣之于口，饶是如此，随着方才那句话响起，也还是有人索性在私下与他人低声议论，贬斥陈子云临阵之时的诸般行为。

倒是顾霄霆此时面色不变，只是对通传之人点头示意，教他前去唤陈子云入帐再说，这等不以一己之好恶而定是非的反应，当真算得上有将帅之风。

然而在这份风度背后，隐藏着的却是顾霄霆举棋不定的心思，和不知应当如何判断这等事务的心思。

帐中众人之中多是久在沙场的粗豪汉子，言谈举止之间少有如顾霄霆一般之人，见秦王此时还愿意让其进帐叙谈，虽不好对顾霄霆说些什么，脸上早已带出了几分不屑的神色。

顾霄霆目光动处，环视四周，自然能从中看出许多人心中所想，可当此之时，他想着无论陈子云此前到底做出了些什么事情，总也还算是焱朝臣子，自己也不好欺之太甚，只好佯作不知众人之意，先让陈子云进来再说。

看着秦王殿下不即问罪与陈子云，反而还要让他进帐叙谈，众人之中颇有几位面带错愕不解之人，其中左哨统制刘规最是心直口快，实在忍耐不得，当即站起身来抱拳道：“殿下，末将如今有话说。”

见是他起身出言，顾霄霆心中大致也能猜出其欲说之语，但是自己却也不好为陈子云堵塞众人之口，只得轻叹一口气，随即问道：“不知刘统制想说些什么？还请讲在当面。”

刘规望了一眼顾霄霆，见秦王此时面上神情仍旧是并不显山露水，不知道其心中所想究竟如何，可自己已经说到这里，再难不将己见说清，索性昂头道：“末将以为，似陈子云这等人物，殿下非但不应召他进帐，反而应该就在此时将他正法，以儆效尤。”

饶是顾霄霆心中大致知道如刘规等人心中所想，此前却也不曾料到，众人对陈子云今番一战的表现已然是切齿痛恨到了这个地步，竟是在这将士欢庆的时刻，便要向自己进言，提议就此杀掉陈子云。

人命关天，不能浪对，更兼顾霄霆虽为秦王，却也不能不教而诛，当真就此令人杀掉陈子云，只是他心念转处，却又着实想不出自己应当如何劝说这些军中的将士，才能让他们不必为这件事大动肝火。

左思右想，仍旧不知如何开口，无奈之下，只好先挥了挥手，让刘规先自坐下，不必再次开口，随即便向叶珏与越朗二人出看去，目光之中带着探询之意，相是要先问明这二人心中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