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无心插柳（1 / 1）

无论如何，叶珏适才所为当真算得上是出人意表而又胆大包天，自焱朝立国以来，尚未有任何一位军中将佐敢于在军营重地之内如此行事，更何况还是左拥右抱、揽美在怀。

香风起处，杨妙裳和林馨宁各自都本欲挣脱，然而不知怎的，被叶珏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而来地一拥，饶是这两位姑娘身带武艺，仍是不由得身子发软，双颊滚烫。

林馨宁此前已与叶珏有了婚约，现下被他伸臂揽住，虽是心下娇羞无限，但细查己思，又觉得有种莫名而生的喜悦之情自心底而发。

杨妙裳不同林馨宁一般，但她在早年间便被叶珏之母王氏诰命视若儿媳，平日相见之时更是关爱有加，甚至如同亲生，现下被叶珏揽入怀中，也无多少想要强行夺路而走的念头。

台下将士呼哨之声大作，台上的越朗也自愕然中转过心思，看着叶珏如此行事，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借二女与他的关系，争取更多将士对两位娇娘的认可。

只是这等事可一而不可再，即便今日众位将士因为叶珏之故，对两个姑娘另眼相看，若是她们在其后的军争演武之中并无表现，那么今日的认可便将会化为将来的怨恨与不屑。

况军中大事应当与儿女私情无涉，自己这位总角之交的用心虽然自己能够理解，但要是传扬出去，在他人眼里未免就成了无视军中法纪之举。

所幸叶珏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很快便已经松开了对杨妙裳与林馨宁的揽抱，脸上神情变幻，复有严肃之色，又道：“虽说我朝并不禁止军中有掌印夫人随行，可这两位女将能否得到大家的认可，却不是由我一言而决。”

“这次军争演武在即，咱们便在此立个约定，倘若在这次行动之中，两位姑娘能够对战局起到常人所不能及的帮助，那么弟兄们便当从此以掌印夫人视之；如果她们在行动中无所作为，那么从此我便不再让她们再入我横冲都军营一步，自己也要向秦王请求严惩。”

横冲都数千将士大多都是由秦王顾霄霆、叶珏、越朗三人亲自遴选、训练而成，对叶珏的熟悉远在他人之上，还从来不曾见他有过这般为旁人担保过的行为。

讶然之余，心中不禁都想到：能让叶珏敢如此与将士约定，这两位姑娘说不得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叶珏岂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不等众人应诺，回过神来的越朗也忽然出言道：“若是众位兄弟还是不放心，君镝所言也算我一份好啦！”

叶珏本来只是想着由自己给两位佳人作保，即便真是二人在军争演武之中表现不佳，也不**人事，越朗这话一经出口，不由得神色微变，侧首低声道：“你在此时凑得什么热闹？”

越朗也不多言，只是嘿然一笑道：“旁人不知淮州奇女子当年曾经纵横演武，常人莫能与之相抗，难道我也不知么？再说，你我二人向来同心任事，现下我又如何能落后？”

倒是典军台下的横冲都将士们都知道，这位越监军往日恪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轻易不参与军中意气之约，如今能出此言，固然是因为他与叶珏交情莫逆，但也可从中得知这两位姑娘的能耐只怕远比他人心中所想更大。

众目睽睽之下，叶珏也不好再对越朗多说什么，只得在心中暗道一声由他去罢，面上却不敢带出什么旁的神色。

将士议论声中，叶珏索性再次开口：“既然一言为定，各人都不必再多言，我相信这一次军争演武的结果，能够证明真伪对错，不过在这次演武之前，咱们还要立个约定。”

将士们听他说还有与两位姑娘无关的其他约定，各人面上神色不由得随之变化，将戏谑玩笑之意尽数收起，静听叶珏接下来所言。

其实叶珏如今心中所想，乃是忽然念及，并非经过了深思熟虑而得：“军争演武自然与两军征战、性命相搏不同，但究竟其中也有相通之处，这一次演武咱们横冲都既要依旧勇猛刚强，也要注重随机应变，不可拘泥一端。”

“譬如两军作战，主帅忽然因事不得不离开战场，又若是军中大将为敌人所杀伤，以致无力再行指挥交战，遇上这等事情，咱们又当如何？”

横冲都自成军以来，无论是此前与同袍相较也好，还是日前在战场上与北戎各部争锋也罢，都是未尝败绩，因此各人心中也少有想到这等情形，但叶珏所言并非强词夺理，若是他日在疆场果如其言，又当如何行事？

众人正想围绕着叶珏所提出的这个问题详细讨论，耳中却又听得他出言道：“行军作战，指挥之重不言自明，这一节想必大家都是知晓的，为防其中有甚变化，咱们今日便先说明白。”

“秦王殿下若在军中，咱们都需当听其号令；秦王殿下若不在军中，大家伙便听我指挥；我若不能指挥，则由越监军暂代统帅一职；越监军若也不能指挥全局，则各人便要听从掌印夫人安排。”

叶珏的这个约定，原本不免有些想为杨妙裳、林馨宁二女争取更多权限的意思，可现在的他不会想到，日后在焱朝军中沿用百年的“战前确定后继指挥”的成例，便是由自己今日之约定而起。

焱朝民谚有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今的叶珏，自然不会目光如此长远，已经跨越百年，看到后世的情形，可是他一时忽然念及的这个问题，继而亲自设立的这个约定，却当真在日后成了焱朝军中广为将士接受，并且为之身体力行的制度之一。

当然，日后的情形究竟如何，原不是叶珏始料所能及的事，时下在他的心中，只是想着自己应当如何安排，才能做到岳万里此前所说的‘因敌变化’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