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心照不宣（1 / 1）

现下列坐于正厅之中的诸人大多都在互相闲谈说笑，叶珏与杨妙裳于厅外言谈，旁人多是无暇注目，只有杨妙裳之父杨鼎特意不时关注着自家女儿女婿。

眼见此刻女儿面容神情不同于往日，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欢喜、几分娇嗔，作为父亲，杨鼎的心中安宁喜乐之余，也不由得暗自感叹：“常言说女生外向，确是有些道理，往日她归家之时，就极少有这等态度。”

心念飞转，又想到这位女婿现今可称得上是高门大户出身，自己虽然也曾投身行伍，但充其量不过是个低阶武职军官，但叶珏每次与自己相见时，却都是带着一脸笑意，从未有过纨绔无礼之态，以此观之，倒是女儿的良配。

举臂挥手间，杨鼎向厅外招呼道：“君镝，女儿，你们这对少年现下如何只是在厅外自行谈笑，还不快些进来，向各位长辈好生说说北疆详情和这一路上的风物？”

杨鼎相召，叶珏和杨妙裳二人不约而同地闻声转目，随即脸上都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被自家长辈撞破情事一般。

先后举步入厅，叶珏一边抱拳为礼，一边笑道：“各位长辈的人生经历，都要比我们两个年轻人丰富太多，而今我和妙裳姐姐不过只是才至北疆不久，哪里能说出什么详情来？”

只是叶珏忽然想起，关于自己那位二舅父王景略的事情，似可借着如今这个机会，暗中向自家外公、外婆、舅父等人透出些意思来，也便于日后再行详细陈述。

有鉴于此，叶珏话锋一转：“但是身为年轻一辈的后生，离家千里身投军中，也会有些所见所闻，若是诸位长辈不嫌君镝冒昧，那我便好生言讲一番。”

厅中诸位除林馨宁之外，都是叶珏的长辈，对于自家少年的成长自然倍加关切，听叶珏要好生说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都是各自笑逐颜开，点头示意但说无妨。

叶珏便即开言道：“说来倒也好笑，原先我在家中习学武艺，有所小成，难免以为自己的本事已经远超同侪，这天下各处都是大可去得。如今往北境走了一遭，才知道我之所能远非世间独有，不值得拿出来夸耀。

“若是大家同为武人，那么本事有高低上下之分，倒也属寻常，可是此行之间我却着实见了几位文人中另辟蹊径的高手，其能绝不在自己之下。”

主位上王立德老太公闻言颔首：“世间诸事原本如此，孙儿切需记得，无论到了何时、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能小看这天下的能人异士，倘若在沙场上也是这般轻忽大意，更是不可。”

叶珏连忙应诺，随即续道：“外爷说得是。孙儿此番北行，所遇的那些文人雅士之中，确有几位高士，也可说是武学英才，以我所见，尤其有两人最值得言讲一番。

“其一便是陈轩波，此人原是胤州乐师高水寒门下弟子，却能够凭借自己的触类旁通，寓武于乐，修成一手‘催七情、伤五脏’的‘紫皇动’气劲，论起真气内劲的浑厚凝实，即便是孙儿自己，也未必能及得上此人。”

陈轩波作为年轻一辈的英杰，在老一辈人物之中声名并不算十分响亮，但是他的师尊胤州高水寒却是大名鼎鼎，不仅有‘知秋江北第一筑，无终山南通六音’的称号，当年还曾有过以一曲悲歌慷慨的乐曲大战山南四杰的经历。

众人闻听叶珏的介绍，各自对视之余都是不由得连连点头，称赞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当初高水寒在知秋江畔以一曲凄婉动人的《空闺》，搅得亲自带兵犯境的北戎萧皇后心神大乱，一时间传为咱们国中美谈，如今弟子也是这般了得。”

顿了顿，叶珏随即又道：“陈轩波固然是年少有为，但中年文士之中也有高手在北疆隐居，譬如此行我所遇到的那位王景略先生就是如此。此人的气刀功法居然独辟蹊径，当日能将秦王殿下、北戎名将耶律川等数人的攻势化于无形，当真令人惊异。”

旁人听闻王景略之名自然不觉得如何，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异士也是层出不穷，不管姓王姓张，只要能耐过人，自然便有机会扬名立万。

只有王立德老太公听闻此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神情几乎在瞬息之间变得有些激动，那双苍老的眸子中透出两道别样的光彩，出言问道：“你......你可曾为国求贤，让他南附咱们焱朝么？”

叶珏见自己外公神情有些异样，心中明白，这必然是老人家乍闻儿子音讯，心潮起伏方有此变。

然而既是外公不曾当即出言点破，自己却也不好将这位舅父的和自己的关系立即明言，叶珏只是再复点头答道：“外公放心好啦，这位王先生虽是年纪比孙儿长了一辈，但与孙儿十分投缘，现下他已经身投在暨阳城内，秦王府中啦。”

话说至此，叶珏目光闪动，看向外公那虽然日渐苍老，可还是颇为精神矍铄的面容，点头示意，仿佛在说：“外公放心，一应诸事，孙儿心中都已经明白。”

王立德瞧明白了自家外孙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之余，此刻也不再多问王景略之事，反而抚髯大笑道：“孙儿果然是有些长进了，能够为国求贤，才算得上是国家的良臣。”

厅中诸人并非没有其他人察觉王立德的神情有些变化，只是他们不晓内情，都以为这是老太公听闻又有文士贤人显扬于世，心中因之感慨，实不足为奇，故而都没有多想。

叶珏已然将自己这位二舅父的行踪说了出来，心中挂念之事又少了一桩，更见欢悦，选了与林馨宁相邻的两个位子，拉着杨妙裳的素手坐下，方才又开口说道：“总而言之，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一遭北疆之行走下来，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