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计议深远（1 / 1）

天下间如陈轩波、张嫣然这等能以自身真气内劲借由乐器催发音律，进而影响他人体内真气走势之人，毕竟尚属凤毛麟角，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奏乐不过只是烘托气氛的手段，被请到淮州临琊郡王家老宅中的那些乐师们就是如此。

其实无论是如王立德老太公、王勇君总镖头，还是叶珏、杨妙裳、林馨宁、王麟等其余众人，都是向来对音律一道研习不深，只是如今时值除夕，为了让家中更加热闹一些，才有此举动。

更兼现下杨妙裳的双亲也身在此处，为了表示对亲家的重视，身为舅父的王勇君才与自己外甥定下请来乐师。

待送走诸位趁着年节之际前来致贺的宾客，过不多时，王家老宅的正厅里便传出了丝竹管弦之声，同时摆下宴席，众位亲友都是列坐席间，开始了年节家宴。

与他人不同的是，身处席间的叶珏，却没什么心思好生欣赏悠扬悦耳的音乐，只顾着用自己的目光不断打量着自家表弟王麟，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感受到自家兄长投来的目光，王麟侧首便向叶珏问道：“兄长，今日年节欢宴，怎么总是将目光放在小弟身上？可我身上没什么好瞧，兄长有佳人相伴，如此举动不免南辕北辙。”

叶珏不理会幼弟言中的戏谑之意，也暂不将目光移动到杨妙裳、林馨宁身上，沉声道：“你可是真的想好了，果然要如我一般投身行伍，以军功扬名？”

听兄长有此一问，王麟虽然年纪尚轻，可也从随意转为了认真，出口答道：“大哥，小弟这情形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我不想做事，就凭家中往年累计下来的积蓄和家严手中的镖局生意，已经足够小弟躺着活一辈子啦。

“但咱们年轻人岂能安心去做那等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若总是无所用处，那当初又为何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历经多年苦功？以兄长为例，要是不能运使武艺，又会作何想法？”

他这话说的很是直爽，叶珏听在耳中，也觉得确实有理，想当初自己的外公便是凭着自己的能为相助焱军将士，如今自己的舅父无论是开设镖局还是身投暨阳主持事务，都是以各人能耐为立身之本。

自己这位表弟年纪尚轻，可习学家传本事已有数年，纵然还及不上自己，也不见得落在寻常侪辈之后，想来身入军中，未必不能有自己的成绩。

再者，既然学艺有成，不论所欲是在文武还是农商，乃至三教九流，都应当寻求施展的平台与机会，这是人之常情，自己的这位幼弟，终有一天也会有属于他自己的路要走。

心思转处，叶珏又想到，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即令如今外公、舅父甚至是自己能够将表弟拦在家中，不让其投军从戎，终究是不能阻挡他一辈子，倒不如让他光明正大地跟在自己身旁，万一遇到难事，做为兄长，也好对其有些照拂。

想到这里，叶珏凝神向表弟王麟看去，见他现下的个头并不比自己矮小，穿上一身制式甲胄之后倒也有模有样，除了脸上还有些稚气留存之外，倒真像是一位年轻的军中将士。

依着此前叶珏所想，原是要改日再试试自家兄弟的能耐，可如今他心中念头转换，倒觉得不如就趁着今天家宴之机，让众人都好生瞧瞧王麟现在的本事，做出自己的评判。

只是叶珏到底还是有些怕表弟不甚适应军前阵后的军旅生涯，也担心外公外婆与舅父舅母等人对其牵肠挂肚，并未将话说死：“按理说少年郎想要从军报国，便是我身为将校，也不能横加阻拦，干预其事，但凡是身入我横冲都的人，都要先显显自己的本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脸惊喜的王麟从中打断道：“兄长说得当真么？要是小弟果然显露出过人之能，你便带同我一起北去暨阳，让小弟建功立业？”

王麟之言一经出口，便即引起了席间众人的注意，尤其是叶珏的舅父王勇君，当即出口喝道：“你又要显露什么本事？你哥哥那是硬生生从千层队内、万马营中，亲冒矢石、出生入死，才有今日，你怎么好效仿其行？”

舅父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还不等王麟解释，叶珏已然转身侧首应道：“舅父容禀，不是外甥不知深浅，力主我兄弟投身行伍，不过他若果然有非常之才，难道舅舅便忍心让他将一身能耐荒废了么？”

王勇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要如何作答，倒是刚到场不久的叶珏舅母刘夫人颇为忧心地说道：“君镝孩儿，他可不与你一般，自小便多有历练，时至今日，他连远门都没出过几次呢。”

叶珏情知舅母所言不虚，略作沉吟又道：“舅母，外甥小时候曾在外婆、母亲等长辈的教导下看过些典籍，记得先贤一篇文章中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之言，不知确否？”

刘氏夫人闻言，面上原本多有忧虑的神情为之一滞：“话虽如此，但你兄弟毕竟年纪轻轻，又无经验可言，总是应当循序渐进才是正理。”

叶珏答道：“所谓事缓则圆，自然不假，不过据外甥想来，好歹也应该让我这兄弟将自己的能为显露于人前，若是他果然不够身入军中的资格，到时不用舅父舅母多言，外甥自然有法子劝止幼弟。

“要是他的能耐足以从军报效，咱们也不好强压着他，不让其顺心遂愿，何况甥儿如今是横冲都主将之一，他若真入我军中，自然能时时照管，绝不至让他学得歪了。”

这道理王勇君和刘氏夫人心中也都明白，既然话已至此，再多做拦阻，只怕儿子心生芥蒂，夫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交换意见，便都点头道：“也罢，那就让他试试好啦，但不知可还需做什么准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