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自作自受（1 / 1）

越朗自己想来，终究还是秦王顾霄霆和叶珏这两位相交日久的人更加值得信任，今日救人之举，宜应先让他们在旁人之前知晓。

鉴于现下叶珏不在暨阳城内，越朗在进入暨阳城之后，便径直率领着一众亲卫将士来寻顾霄霆，即便要寻人给张折竹医治伤患，也当是出于秦王的决定，而非是自己擅断。

至于这位张折竹的身上的伤患是否能够痊愈，甚至是此人的性命到底是否还能存续，那便不在越朗自己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相较于越朗而言，顾霄霆对这位重伤垂死的张折竹的态度倒是要好的多，一经越朗说明前情，随即便差人从速去请张嫣然到此施救，以免其人当真死去。

在等候张嫣然到来的时间里，顾霄霆似是因为另有所想，对越朗在言语之中带上几分埋怨：“贤弟，咱们暨阳城中屯驻的各部兵马其实已经算是为数不少，之所以一直不敢与北戎各部展开决战，无非便是因为不知敌军中的详情。

“而这位张折竹既然曾为北戎出力，在北宁城中身居要职，无论其本心如何，总是一定知晓敌军内情，咱们若能将之救治生还，必能有法子从其口中得知更多敌军的详细情报......”

顾霄霆的话还未说完，越朗的面上便即泛起了几分苦涩，截口道：“上将军，并非是在下有意迟误，只是在我心中觉得，北戎之人南下侵我疆土固然可恨，但这等敢于主动与敌国效力之人，则更为让人心头火起。

“说老实话，若非还顾念着他可能知晓敌军内情，我真巴不得他早些死了，才算得上是干净，哪里还会将之带回到暨阳城中，送到上将军你的面前呢？”

顾霄霆自然能够理解并认同越朗的这种心思和相应说法，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贤弟，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甘心主动为他国效力，甚至相助他们毒害母国之民者固然可恨，但若能借其力而反挫敌军，咱们便问心无愧。”

顿了顿，又续道：“再说，据日前来到暨阳的一些军民所言，这位张折竹还算是不同于一般的为敌国卖命之人，只是科举不第后，想借助北戎之力，展现自己所能而已，平日里也并不曾伤犯北宁等地的我朝子民，算来还不是无可救药。

“当然，如今他落到这等险死还生的田地，也可说得上是自作自受，并不值得人多生同情，而他能够在今日遇上贤弟，转危为安，才是他的福气。”

越朗听秦王言及于此，心中那股因为张折竹所生的郁怒之气才有些许平息，脸上也重新带起了笑意，虽然陈轩波日前曾经说过，张嫣然的医道甚为高明，但面对张折竹所受的这等致命之伤，却也未必当真能够回天有术。

倘使其人真能身体愈可，并改换心思，相助暨阳诸军对抗北戎诸部，自己大可对其既往不咎，但要是张折竹仍是执迷不悟、一意为他国效力，莫说旁人，自己必然会绝了他的念想。

抱有这等想法的越朗并不知道，张折竹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况，当真如顾霄霆所言，可说是自作自受。

不过纵然越朗能够洞悉前情，想来也不会对现下的张折竹生出同情之意，很多时候，每个人走的路都是自己亲手铺就，即便前方会是荆棘丛生，乃至会让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也只能将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

据顾霄霆所言，张折竹是因为科举不第，才会生出投效北戎的心思，以越朗所思，其人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应当想到日后的所会得到的结果。

自古以来，不仅只有北戎对主动投效自己一方的外邦之人心有戒备，焱朝中人也大半如此，就如当日南下归附焱朝的北鲜部，其实也曾经被暨阳将士有所怀疑，所幸彼等事出有因，几乎全族尽墨，又确实是真心投顺，否则也未见得便能在短时间内被当地军民接纳。

顾霄霆和越朗心中各有盘算，念头还未及回转，余光便见原本一直护理陈轩波的张嫣然赶到此处，按着军中法度，对着自己二人抱拳施礼。

两人虽然心思见解未必全然相同，但对张嫣然却都不曾轻慢，各自还礼之后，便温言请其为张折竹诊断伤情，而这位姑娘真不愧是目今暨阳城中最为医术高明之人，终于显露出了手段，不过只花费了一时半刻，便已经确定了其人伤情尚可医治。

按照张嫣然的说法，此人的伤情之所以会危及性命，也与平日并未打熬身体有关，若是这等殴打落到其他人身上，即便同样身无内劲真气，只要较常人更为强健者，也绝不至落得重伤垂死的结果。

这些日子以来，张嫣然所学的一身医术对陈轩波的伤病毫无作用，这位姑娘想在顾霄霆、越朗两人面前显出自己的真实本事，面对着他们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张嫣然当即答道：“殿下，越兄，你们放心好啦。”

或许觉得这一句话的分量不足，不等二人有所回复，张嫣然便又续道：“非是我夸口，似这等棍棒击打所致的伤病，只要外使敷贴之饵，内用长托之剂，不出十日，必能大为好转。”

顾霄霆闻张嫣然有此言，颔首之余，便即答道：“我等自然相信张姑娘的手段，既然如此，那便索性将此人与陈轩波做一处，也方便姑娘日常医治照应。”

这句话本身并无差错，顾霄霆也确有方便张嫣然之意，岂料这位姑娘听了此言，不假思索便摇头道：“殿下、越兄，你们可都别动这等心思，要我救治此人倒不难，但他怎么能与我师兄一般，值得我贴身照应？

“说起来，此人的死活好歹可和我没什么关系，若非殿下两人相请，即令真的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为之侧目，以我所想，少时我留药数贴，再开一个方子，保他不死，也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