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外拙内秀（1 / 1）

慕容玄恭周身浮现气芒与白跃渊更有不同。

若说从前白跃渊的火属真气在旁人眼中瞧来俱是一派光华璀璨，犹如只待燎原的烈焰一般，使人望而生畏，现下慕容玄恭的真气内劲便如高山上青苔遍布的巨石，虽然不知到底其在山巅经历了多少岁月，但只要亲眼目睹，便会有触目惊心之感。

尤其是如今白跃渊周身的赤气内劲在旁人看来颇有空虚无力之态，相较之下，更显得慕容玄恭已然毕集全力，带起了几分无形而又厚重的压力。

或许真如民谚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众人心思忐忑的同时，白跃渊这位直面慕容玄恭的人，脸上神情却尚有轻松之态，似乎并不将对手的气劲放在心上。

慕容玄恭虽然至今仍尚为校尉之职，然单以真气修为而论，暨阳城中的诸将中，却没有多少人能够居于其上。在很多人想来，白跃渊若在神完气足之时，或可略胜一筹，但现在他大伤初愈，未必便还能胜过此人。

担忧之余，有几位将校不约而同地冲口叫道：“白小哥，慕容兄弟的气劲当真不可轻忽，你可千万要小心些，实在不行，便早些退开，不要硬接硬架。”

白跃渊知道旁人都是好意，转身微微颔首，算是示意自己心中明白，并未作答，继而便即转目向慕容玄恭说道：“慕容兄请了，兄弟这些日子常在此地自行疗伤，算得是半个主人，你是客，客随主便，还是你先进招罢。”

慕容玄恭闻言便是一怔，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大凡与人比武较量，都应当尽力抢占先手才是，尤其是现在白跃渊看来状态不佳，更应当抢先而动。

可是他不但不趁自己还未发劲时抢先动手，反而直接出言，说要将先手优势平白让给自己，当真是透着一股诡异。

心念转处，慕容玄恭又想到，既然事已至此，双方倘使不断你推我让，终非了局，也罢，自己便应了白跃渊的话，当先动手好了。

既是已有决定，光焰周回流转，顺着慕容玄恭恶心意汇聚到他手中的腰刀上，凌空猎猎升腾，将其周围的空气都染做青黑交加的颜色，刀刃上簇簇气焰如同火苗一般，随风跃动。

到底都是暨阳军中同袍，出刀之前的慕容玄恭还是跟白跃渊客气了两句：“白小哥，你既然主动让了在下一个先手，我可也不能不知道好歹，这样罢，我今日只用八分劲力，与你相斗，若是你抵挡不住之时，千万莫忘了出声提醒，我一定不让你受伤就是。”

他本是一片好心，但白跃渊却不领情，嘿然答道：“慕容兄，不是在下揭你的短处，当日你我初会，慕容兄全力施为，也并没胜过我一招半式了去，现今我瞧就不必主动留手啦。”

慕容玄恭原本就是直爽脾气，哪里会将事情往复杂里去想？既然白跃渊自己有此言论，他便不再谦让，腰刀一横，光焰陡然更盛，随着一声：“如此，我就不恭啦！”的爆喝，刀锋所向，径直朝着白跃渊当头砍下。

众所周知，慕容玄恭一身能耐，大半在于他的那张颇为奇特的大弓，和一手凝气为箭的能耐，于刀法一道不甚见长，今日他弃弓就刀，算是早就让了白跃渊一步。

饶是如此，众人眼见腰刀霜锋凛冽，其上气焰升腾，全力催发之下，有云霓之状，都是暗自吃了一惊。

这一招‘独劈山岳’招数并不出奇，在暨阳将士当中，会者不知凡几，但如此简单的招式，由慕容玄恭全力使来，却是当真摄人心魄，威猛不凡。

在旁围观的诸人里，有几位便在心中暗自思忖，假若此刻与慕容玄恭交手的人是自己，又能抵得住多少这等招式？

这一刀劈出，慕容玄恭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较真了些，白跃渊和自己都属暨阳将校，自己又何必要一定与之分出高低上下？

可是他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既然要入白跃渊比试，那便应当各显其能，以定成败，若总是想着对方乃是同袍弟兄，不肯全力出手，那就没有什么意趣了。

强风扑面劲吹，白跃渊见慕容玄恭虽未动用弓箭，但来势果然远胜常人，心下也不敢怠慢，想来这位北鲜族长如今是将自己化成了一张弓，这柄即将砍到自己身上的刀，便是他发射出的箭矢。

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声彩，白跃渊移步换形，并未想前次一般直撄其锋，身子顺势旋转，赤红气刀锋芒暂藏不露，只是平刀相格，显然是想先试试自己的斤两，能不能接下这一刀。

据慕容玄恭自己想来，白跃渊此时应当在躲避自己刀锋的同时出招反砍，然而其人竟只是旋转如轮，一片绛色气芒中，不见气刀对攻。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这一刀砍出，方甫接触到白跃渊催发的赤红光浪，便觉得自己好似进入了一个漩涡之中，还不等看明白对手的刀锋到底指向何处，自己的身形便被带得随之偏转了几分。

慕容玄恭心下没来由得一突，寻常的赤火真气往往都是走得刚猛一路，即令不与敌人硬桥硬马地相斗，也不会如现下这般以绞、扭、缠、裹为主，这些日子以来，白跃渊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他的刀法路数能有如此诡谲的变化？

莫说是身在局中的慕容玄恭，便是站在周围观战的众人见了白跃渊的应敌之法，也都诧异不已，顾霄霆似乎瞧出了其中关窍，转头向杨君爱悄声道：“白小哥如今的真气运行外拙内秀，分明催发的是火属真气，怎么招数风格，倒像是水属真气一脉的路子？”

杨君爱的对敌经验在诸人中可称最多，但即便是这位霍山侯，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原本刚猛霸冽的火属真气这般使用，听秦王问起，也只有苦笑一声，答道：“这法子当真是前所未见，不知他是从何处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