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互闻隐秘（1 / 1）

同为率军逐次回撤，陈轩波、张折竹等人此时的心情却与那位‘北海龙王’耶律逊宁大不相同。

身离险境后，焱军将士诸人心头都是为之一宽，陈轩波便主动向叶珏说起今番亲至北宁城中的见闻来，张折竹则于旁时时补叙，以防有所疏漏。

只是在陈轩波自己的叙述中，并未过多叙述昨夜与敌将一番苦斗何等不易，反而重在说明太子顾霄清确有里通外国之行，以及北戎大阏氏和耶律逊宁的旧日私情。

自与秦王一同提兵北进以来，诸般事情叶珏大多亲身经历，在他心中早就不知不觉地认定那位焱朝东宫储君并非良善，如今情知果然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再者，众人皆知叶珏的心思从来不会在瓜田李下之事上打转，莫说萧雁和耶律逊宁只是旧日有私情，即便两人当着他的面勾搭成奸，他也不会多瞧，因而听陈轩波说到这一节，总不过是虚应故事。

待到陈轩波说到张折竹在这一次出使敌国的诸事上倾力相助，尤其是亲自绘制地图，让自己能够暗中进出北宁郡守府，畅通无阻，叶珏的目光中才流露出好奇的光彩，畅笑应道：“这倒当真有些意思，先前我只说这位张先生未必能与咱们一心，现下看来，倒是我错啦！”

张折竹昔日曾在北戎军中任职，依他所想，叶珏能直承自身有失，就可算得上是难能可贵，谁料他还未转得几个念头，便见叶珏侧坐雕鞍，向自己抱拳施礼逊谢：“秦王殿下曾说过，北戎乃我朝强敌，要战而胜之，离不开众人的同心协力，望张先生不计较我年少无知......”

在此前的人生境遇中，张折竹从未预想过自己真能遇上‘折节下士’的人物，更想不到这位叶少将军虽然家门显赫，但却是如此率直的人，心神激荡之余，不待叶珏将话说完，连称‘不敢’，又伸手示意不必如此。

张嫣然本想对众人好生说说，昨夜在北宁城郡守府中，自家师兄究竟是如何与耶律逊宁互相鏖战百合，只是囿于陈轩波暗中向自己递来眼神，这才暂且放下此心，没有多加补叙。

听陈轩波、张折竹两人说完前情，叶珏先是点头说道：“这一次陈兄弟和张先生多有辛苦，其中更有凶险万分，好在终于得天所佑，得以毫发无伤地返回暨阳，当真不易。”

话说至此，他的脸上神色倏然一变，开口续道：“原本我总想着要襄助上将军尽快击退北戎来犯之军，也好上报天子，下安黎庶，最好是自己能在其间建立新功，三全其美。

“可如今听你们说来，北戎军中除了萧灵生、贺飞豹等名将之外，还有不少好手，如此一来，咱们要想从速击溃敌国大军，只怕就如镜中观花、水中望月一般。”

想到自己今日尚未临近战场之前，已望见霍无忌与耶律逊宁各自奋然厮杀，叶珏转目向其望去，出言询问：“我见无忌兄弟亦曾与耶律逊宁相斗，但不知道在你看来，这位敌国重将的本事如何，倘若和我想比，谁更了得？”

霍无忌知晓叶珏所学非少，特别是在他手中这杆碧蚺霜锋上下了不知多少工夫，招数集众家之长，更兼仗骁锐睚眦诀助力，往往能遇强则强，堪称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强手，较之自己尚稍胜半筹。

然而这个问题做不得假，霍无忌略一思忖，便即答道：“叶家兄长之能固然是超于同侪，也足以胜过小弟，不过据我看来，那位‘北海龙王’的真气内劲当真浑厚凝重，且灵活如意、收发由心，并非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叶家兄长与其相斗，大约只能支持百招。”

一旁的王麟听霍无忌这般回应自家长兄的问题，心中难免有所不悦，盖因他自小便与长兄如同亲生，情分非比寻常，此时即便明白霍无忌之言多半不假，却总是觉得不甚入耳。

然而叶珏听到霍无忌这般回复后，脸上毫无怒气，倒多了几分怅然神色，低声说道：“天下高手，所在多有，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惜我事前并不确知他能有这般能为，否则当面相遇，无论如何也该和他斗上几个回合，那才是正理呢。”

说着，低下自己视线，看了看手中的碧蚺霜锋，喃喃续道：“昔日曾听说书先生们讲过，‘刀明枪利聚一欢，莫因生死话辛酸，男儿豪情应如铁，沙场相逢自有缘’。哪里知道今日撞上强敌，自己却懵然不知，白白放过这等良机，追之无及。”

王麟心中所知，自己这位长兄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洒然随和的性子，想不到还会有这等感慨，一时间又是好奇，又觉好笑，不由自主地悄声暗道：“没想到兄长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癖好，日后见了姑母，我可得问个明白。”

他这句话声量极低，旁人多是只见他口唇略有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难以听清其中词句，但霍无忌现下距他最近，仅在咫尺之间，耳廓微动，将半句话收在其中，心内随之一震。

先前自己瞧得出来，王麟多半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单凭他慨然将利刃宝器不假思索地借出，便能知其也有超于常人的豪迈之心，可纵然是霍无忌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方甫投身在横冲都中的新兵，竟与叶珏还有这等关系。

心神虽动，但霍无忌没在神色间有所表露，只是移过视线，向王麟转了一转，似乎在重新审视着自己新交的这位朋友，觉得他有时也并不像自己所知的那般直爽。

感受到霍无忌投来的目光，王麟心中微微一突，生怕自己忙中出错，再说出人猜得身份的话语，无暇与霍无忌分说，已自提声转换话头：“既然敌国秘事为我等知晓，想来无论是耶律逊宁，还是北戎大阏氏萧雁，都会有相应举动，咱们还应多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