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各显其能（1 / 1）

光阴如水，匆匆而过，两三日的时间在叶珏的戎马倥偬生涯中着实并不占据多少比重，甚至有一种眨眼即逝之感，当他真的赶到北宁郡城西门的时候，心中反倒有些怅然若失。

只是既然诸事早定，自己即便再生出些别样念头，总也不能因此便停下脚步，抬头遥看城头防御安排的叶珏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

此时的叶珏早已不再是一身将校特有的戎装打扮，而是作挑着担子赶路的货郎模样，口里半是吆喝，半是唱和着早年间在淮州故乡听来的俚语小调，瞧上去倒真能以假乱真。

在他的身后，王麟也不再是早先那般农家子弟的装束，堂而皇之地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假充为富家子弟，折扇轻摇，颇有几分纨绔气概。

说来这般行事对王麟而言其实并不容易，盖因他本就不是这般人物，更不想成为他人口中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辈，奈何如今形格势禁，故而只能在这几日中寻了夏侯和，现学现卖，只是到底心中没有足够把握。也不知到底是否能够成功混入城中而不会引人疑心。

林馨宁的变化更是出人意料，生就一张俏丽面目的姑娘如今竟是装扮成了满面疥疮、令人不愿细看的一位病患，躺在早先雇来的软兜内，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一声地叹息，也不知这位侯门千金是从何处学会了这等并不常见的手段。

与三人事前所想一致，经历过上次波澜之后，北宁郡的防务较之从前严密了不少，单看城楼上和城门左近陡增的将士数量便可见一斑，面对这等阵势，三人心中都是为之一凛。

按照假做身份而论，王麟不好与叶珏、林馨宁两人距离太近，只得坐在马上看向自家长兄，丢了个眼色过去，让他多加小心。

所幸王麟和林馨宁相距咫尺，尚可悄声交谈，微皱双眉，叶珏轻轻地对侧躺在软兜中的林馨宁提醒道：“馨宁妹子，咱们焱朝坊间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说法，如今我瞧着北戎军中人等也暗合其意，这一回进城去，想必他们的盘查还要更紧一些，你可需当小心从事。”

不知林馨宁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似乎她目下所‘生’的一脸疥疮非但有掩人耳目的效用，其上发出的阵阵气味更令人闻之欲呕，即令如叶珏这等真气修为颇有所成之辈，也着实有些当不得，被熏得头昏脑涨。

原本眉目如画、现今却让人不愿多望一眼的林馨宁瞧着叶珏现今的反应，似是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又像是觉得叶珏难以忍受的神情很是好笑，虽是明白叶珏此刻说的都是正经事，却还是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娇声道：“不打紧的，我可不怕他们近前检查。”

心念疾转，叶珏不像林馨宁那般神色轻松，还是肃然续道：“妹子这等易容术固然非同小可，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倘使轻忽大意之下真的遇上变故，那可就糟啦......”

说到这里，大概是终于对那股扑鼻而来的难闻味道难以忍受，叶珏侧头避开风头，话锋一转，忍不住问道：“这等气味到底是怎么来的，馨宁妹子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什么手脚，竟有这等功效？”

想起自己旧日曾与叶珏比试武艺、军略等项，总是会输给对方，而今日却因如此手段得以大占上风，林馨宁饶有兴趣之余，不禁像一个孩子炫耀心爱的玩具一般，向叶珏解释起自己这等能为的来历：

“说起这等能为，非但叶家哥哥不明其详，就是妙裳姐姐亦未必能效仿呢。昔年我爹爹虽蒙大将军亲自传授武艺功法，可说到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乃十年之功，他在本领未成之时，便全仗这等法门存身于战场之上。

“不是妹子口出狂言，世间能有叶家哥哥这等修为的人，终究只是少数，连你都挡不得这等气味的侵袭，旁人又岂能尽数避开？

“早年爹爹偶得此法，又蒙神医张勤求传授以药材改换周身气味之法，每次上阵之前，便要好生为自己打扮一番，待到对敌时，往往能以自身丑恶的容貌和难闻的气味让敌军退避三舍，不敢近前，以此保全自身，竟是屡试不爽。

“可这等能耐只是外物，总是不能长久，故而我爹爹练功有成之后，便不再运用这等法子，而是纯以本身能为对敌，若非我是家中独女，只怕这等手艺也不至传到我的手中。”

听到她说到这里，叶珏似是想起了什么，自行转眼向侧坐雕鞍的王麟望去，见他手摇折扇，神情轻浮，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神髓，出声笑道：“今番为了混入北宁城，咱们三人可说得上是各显其能啦，但我这么一瞧，倒是自己的本事最为不济，当真不知应当再说些什么。”

说话之间，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而心中却不由得想到：馨宁妹子如今妙手易容，面貌长相就是我自己也分不出来，倘若有朝一日我这位夫人真的变成了这等模样，那我是否还会待之如旧、不改真情呢？

这个问题方始在心头泛起，叶珏便猛然惊醒，喃喃自语道：“明知道这是此番馨宁妹子为混进北宁城所使的手段，我却偏要当真起来，真能说的上是杞人忧天啦。再者，我可不是负心薄幸、以貌取人之辈，莫说知晓馨宁妹子的本来面目，即便不知详情，也断然不能如此。”

他本想走上前去，对自家幼弟多加嘱咐，但眼见距离北宁城门已然颇近，深恐会因为自己不慎间的无意举动引得守军心生疑惑，只得就此作罢。

殊不知王麟虽是第一次主动做此纨绔之态，但却是没来由的感觉有些驾轻就熟之感，好像有意为之的改变，便是自己本来的本来面目一般，心中又是好奇，又觉好笑，再也无心关注兄长心中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