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脱身传令（1 / 1）

慕容玄恭本属北戎人士，现下主动南附焱朝，不知其中详尽缘由的北戎诸部将士自然便会对他生出厌恶，毕竟在他们眼中看来，任何无故反叛母国之人，都该处以扒皮拆骨的刑罚。

大致明晰彼等心中所思，慕容玄恭也不想在两军阵前，厮杀搏命之际多做解释，既是有些人确然恨毒了自己，那便让手中的刀枪去讲话，让时光去证明各人的选择。

说来天幸自己并不只是精擅于骑射弓箭技艺，与人近战时尚可凝气为刃、展露锋芒，如其不然，似如今这般被敌军精骑贴上前来，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念及信箭已发，慕容玄恭左手翻处，索性将那张异乎寻常的硬弓还于背脊，单凭掌中气刀与敌周旋厮杀，他的刀术亦颇有根底，暗青色气刃所到之处，带起一蓬蓬的血花，在火光的辉映下惹人注目。

旁人或许懵然不知，但耶律逊宁出道以来久在北疆游历，耳中听说过慕容部族的先祖昔日立业衍族，便是凭借着弓刀双绝存身立世，其嫡传刀法以灵便狠辣、专取人要害著称，等闲不能匹敌，着实不容小觑。

心中发急，手上的招式随即快疾了几分，百忙中尚自出声呼喝：“儿郎们各自小心，不可和那小贼种缠斗！”言犹未毕，便想脱出圈子，亲自去替下其他将士，亲身格杀慕容玄恭。

他这份心意被岳万里隐隐猜中，哪里还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素电虬龙枪锋芒错落，银光氤氲间，吐气开声笑道：“木未成舟，米未成饭，这位将军要往哪里去？咱们再好生过上几招！”话音和着卷舞盘旋的气焰，依然将其裹在其中。

经过近百合的厮杀纠缠，耶律逊宁自然明白岳万里的意图，自己能为虽较其强上几分，但若是待到真的击败敌将，只怕他麾下的将校士卒早已十不存一，即令那时重获自由，又能对战局有何助益呢？

按着事先的部署，耶律逊宁本拟先以自己和耶律川两人统率先锋，至不济也当将来袭敌军兵马尽数纠缠住，待彼等锐气堕尽，再教后军各部穿插掩杀，可望毕其功于一役，将计就计，彻底确定北宁郡一线诸地的归属。

可目睹战局至今的变化，不知今夜到来的这支焱朝兵马究竟是何方神圣，兵戎相见时爆发出的战力很是强悍，假使再纠缠一个时辰，未等敌方堕了锐气，自己和耶律川所部这五千余众便有覆没之危。

战机稍纵即逝，不容轻忽，耶律逊宁无暇再多做思量，微一咬牙，体内真气骤然暴涨，紫焰飙舞，奋力隔开面前的重重枪影，扭头喝道：“兼济，快教将士们举纛吹号，让大阏氏等人来援，今夜就算是各人拼却了性命，也不能让焱军走脱！”

‘兼济’二字便是耶律川的表字，原是取‘百川汇海，兼济天下’之意，只是现今其人正在霍无忌如雪狮怒潮般的刀光奋力支撑，虽尚不致左支右拙、乱了分寸，但要想兼顾他人生死存亡，已是颇为困难，更遑论统筹全局、应对得时。

奈何军令如山，不容违背，况自家叔父所言确为正理，倘今夜不能将诱出暨阳的敌军大创尽歼，想要复得这等良机，还不知要到几时，思绪翻涌，只得暗中恨恨地道：“罢啦，想不到今夜又未能在与敌将厮杀时取胜，当真是他奶奶的岂有此理！”

怨不得耶律川心中恚怒，若论双方真实能为，公平相斗，其人原不在霍无忌之下，一直这般各出全力，互相纠缠拼斗下去，谁胜谁负，实难定论。

只是他早先曾和叶珏两败俱伤，至今伤势初愈，许多凌厉招数尚不便贸然使用，再有叔父军令敦促，纵然心中不甚情愿，也只能虚晃一枪，双矛卖个破绽，勒马脱出战圈。

适才耶律逊宁的提气呼喝亦被霍无忌听在耳中，岂能不知敌将心中盘算？时下自己所使得虽非先前王麟暂借的寒铁断玉斩，只是一柄普通的焱军制式军刀，却也未曾损其心志，仍是催马疾行，紧追着耶律川不放。

霍无忌和耶律川的能为到底在伯仲之间，对方心无旁骛，专一要罢战而退，无论少年的心中有何等盘算、刀上清光是否凛冽如前，终究还是未能顺心遂愿，将敌将拦在自己刀芒网中，令其难展羽翼。

纵马奔出数十步的耶律川顾不得额头鬓角满是热汗，将一对黑纹锯矛交在左手，右手当空挥动，张口传令道：“诸位将士，举纛吹号，布阵待援！举纛吹号，布阵待援！”

这声音被他用内劲催发，接连说了两遍，在场的北戎诸部将士都听得历历分明，身随言动，纷纷自行聚合，暂缓攻势，结阵吹号，军中的数面大旗不住挥动，在经久不息的火光映照下猎猎飘舞。

不同于尚自催劲运枪，和‘北海龙王’倾力搏战、交相冲突的岳万里，也不用于业已收弓用刀、锋芒毕露的慕容玄恭，霍无忌眼见自己不能阻敌传令求援，倒提兵刃，神色间添了几分郁怒，喃喃自语道：“恨我学艺未精，才让敌将这般轻易地得偿所愿。

“日后若是我能技艺精进，因功擢升，到时一定要练出一支强兵，让每一个敌人，在接连不绝的攻势下再无脱战之能，更无求援之机，方才能显出我的手段。”

很多时候，心中的有些想法便如是一粒种子，多年以后，当霍无忌回首前尘，也会直承其事，就是今夜这一场鏖战，才奠定了自己日后行军用兵的风格，更让他成为了敌人口中那个最为难以应对的焱朝将领。

但来日之功，定不了当下之局，无论将来的霍无忌是否为人称道，都改变不了北戎诸部援军将至的事实，事已至此，颇觉懊恼之余，霍无忌只能期待叶珏等人能够早敌一步赶来接应，占得先机，方好谋求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