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临阵决意（1 / 1）

究其本源，这所谓的‘堂皇之阵’并非是由顾霄霆、叶珏等人创制，而是学自于焱朝骠骑将军孟元敬的成法。

作为将中翘楚，研习兵书典籍固然理所应当，只是那位孟骠骑与常人不同，往往对兵书上的先贤之论加以批评，昔年读到‘无邀正正之师，勿击堂堂之阵’时，便在页脚批注道‘当以数万之众，堂堂正正，彼来我往，短兵相接’。

或许在那时，堂皇之阵的雏形已存在他的心中，不过要等到此阵大显神威，还需等到焱朝耀熠元年八月，时任前将军、管勾西境三郡兵马事的孟元敬率部反击敌国时方见成效。

盖因叶珏早年多寄身在孟元敬府上，在习学枪术之余，自然就将这等原为螭虎军中独有的阵法记在了脑海中。后来叶珏逐渐长大，而对该阵的记忆却一直铭于肺腑，创立横冲都之初，便与秦王顾霄霆、监军越朗等人合力参详、更求变化，衍生出这另一种‘堂皇之阵’来。

须知孟元敬麾下的劲旅螭虎军全为重甲步军，故而在面对如北戎精骑时，往往追求‘以步制骑’，或是如当日飞蛇原大战时，以新式战车辅之，做到‘以车制骑’。

横冲都和五营新军将士分派却与螭虎军大相径庭，其中包括了不少惯常冲阵的骑军将士，故而此时在顾霄霆的指挥下，焱军各部排开的阵势，较之孟元敬早年创出的堂皇之阵多有不同，不仅在两翼多增设了两千强弓手，外围更有一千八百游骑作为臂助。

金鼓震天、号角激越，身为北戎主将的耶律逊宁目力所及，只见敌方将士依序而动，游骑四出之余，中央的大阵更是不能小觑，其间以藤牌手、长牌手、刀盾手为前导，此后隐隐可见尚有钩镰手、长枪手、戟斧手诸般兵种，虽人马总计不足万人，气势却甚为凶悍凌厉。

虎目再望，被诸部兵马簇拥，手中万人刀色如琉璃，身上鱼鳞甲助长峥嵘的顾霄霆似乎也在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耶律逊宁心中讶异丛生，忍不住低声疑惑道：“若说焱朝旧有兵马能摆布这般阵势，倒也有情可原，如慕容玄恭等辈只不过初附南朝，竟然也身在其中么？

“那在中央指挥的少年，想来就是焱朝的二皇子顾霄霆了，他此时的神情倒真和他老子颇为相像，当年本将和顾秉业沙场初会，便曾经见过这等神色......”

言犹未尽，伫立在他身边的北戎大阏氏萧雁已有些忍耐不住，樱唇启处，娇声怒喝：“将军还在等什么？如今敌军阵势已然初见端倪，若不调兵遣将、分进合击，直等到养成贼势，退敌则难，再不下手，恐怕就晚啦！”

策马赶到近前的耶律川亦是出言附和：“叔父，别瞧焱军又添生力，气势不凡，但咱们诸部精骑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从来没怕过旁人，让我先率部冲击，破了他前军牌手。”

耶律逊宁原想说‘为将帅者须指挥得法、谋定后动，现下敌军阵势似乎并不想看上去那般简单，贸然行事，只恐还会吃亏，不如缓约众军，保持距离，观其动静，多做筹划。’

但转念一想，自己要以这等道理说服萧雁和耶律川并不算难，可自己麾下将士不光有他从北海带来的龙王军，大半都是北宁城中原有的兵马，这些北戎汉子近几个月来被焱朝接连挫败，心中郁怒之情早已高涨，时下自己虽为主将，却也难以言语说服彼等。

思及此节，耶律逊宁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大狼主急调本将到此主持大局，原是形格势禁，不需别论，但两军如此交锋，只凭我所指挥的这些将士，是否真能破阵取胜呢？”

焱军阵上，统带北鲜部众的慕容玄恭虽是出身北戎，但其人眼下却与北戎诸部将士迥乎两异，纵马驰骋之际，心头生出一阵阵快意之感。

转头对自家兄弟慕容道明出言：“二弟，上将军等人教了咱们近两月的阵战，终究不是无用功，这等阵势即令在我看来，亦全无破绽，想必耶律逊宁那贼子，也要为之大感头痛啦。”

和自家兄长不同，慕容道明年纪虽轻，却是心思较为阴鸷，先是环视四周形势，继而开口答道：“焱朝军略自有长处，那是咱们轻易学不来的，就如今日所布设的阵法，你我兄弟会同族中众人，花费接近两月的时光，也不过只是粗通变化，战果如何，还不能断言。”

将他所言听在耳中的慕容玄恭控马之余摆了摆手，当即答道：“虽是尚难尽知其中奥妙，但这等阵势果非寻常，那是再无疑问的，我料耶律逊宁急切间能看明白两三分便不错啦，”

正在百忙中寻机彼此交流的慕容兄弟尚未各自将心中见解说完，便听得身后鼓角大振，其中更夹杂着陈轩波所吹奏的箫声和张嫣然弹拨的琴音，错落合韵，严肃深沉之意不言自明。

和着雄壮激越的兵戈之声，焱朝各部将士依令而动，看顾霄霆万人长刀上所发的潋滟黄芒为信，阵势再变，游骑四散环绕中，藤牌手、长牌手略退数分，钩镰手、长枪手抢前补位，似乎是在向北戎诸部将士明言：“你们瞧瞧，我等已经做好捉将拿人的准备啦！”

大半北戎将士初见焱军结阵，便有腾跃冲突之意，只因耶律逊宁军令未出，故而暂不稍动，然而见了阵势尚有这等变化，心头都是不由自主怒火渐增。

纷纷向主将请命道：“咱们这些血性汉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等亏，被人这般小瞧，若是再不给他们点颜色，只怕人家当真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啦！”

耶律逊宁原是担忧敌军盾阵后尚存阴谋诡计，但此时看得清楚，敌军阵中再无别物，终于下定决心，轻轻说了一句：“既如此，烦请大阏氏奏乐扰敌心神，耶律川为先锋，本将自守中军，看他们到底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