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分道并进（1 / 1）

是时耶律逊宁传此军令，要调集在场将士与焱朝争出高低上下，周边精骑都是各自踊跃，摩拳擦掌之余，不免心中想到：“举凡行军作战，终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为求稳妥，非要待到胜券在握时方出令调兵。

“这一次耶律将军非要等到亲眼目睹敌军阵中再无余物，才号令将士驰突上前，与焱朝兵马布设的这个劳什子古怪阵势决胜，虽是顺遂了兵卒之心，将校之意，只怕还是晚了一些。”

无论如何，随着这道军令的口耳相传，北戎军中各色旗帜此起彼伏，骨笛声又起，战鼓声大作，几乎所有将士的心中都很是欢悦，恨不得即刻纵横捭阖，教敌军知晓自己的厉害。

只是他们忘记了，这世间很多危险绝非骤然间目所能视、耳所能辨，而当真等到心生警兆，往往为时已晚，回天乏术。

北戎精骑向以熟习弓马闻名于世，而一旦倾力发起进攻，便能如循环往复的潮水般连绵不绝，势若山崩堤决，着实难以抵御，故焱朝坊间常有在夜间以北戎精骑之名恐吓孩童者。

身在焱朝阵势垓心的顾霄霆目光所及，见北戎诸部精骑闻令而动，黑压压的一片不知其数究竟几何，纵然自己不曾亲至阵前，直撄其锋，却也不由得出声叹道：“自本朝立国以来，北戎时思侵犯，便是凭着这等天下第一等的精骑，无论亲眼目睹多少次，都会让人感慨，彼等冲突之际所爆发出来的气势果然不凡，”

此刻军中诸将校大多都已分赴各部，自行指挥所部兵马。只有横冲都监军越朗留在顾霄霆身旁，耳闻秦王这等言语，不由得冷哼一声，扭躯抱拳道：“上将军休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家锐气，且不说咱们所布的堂皇之阵绝非等闲，即便是没了这等凭仗，在下也敢与之为敌！”

顾霄霆见越朗脸上颇有几分不忿神情，只是微微一笑，摆手续道：“我可不是说咱们众位将士不及彼军勇猛，更非将咱们数月辛苦，演练而成的阵势斥为无用，监军不必提前请战，少时自用你的所在，何必急于一时？

“不过在我想来，面对千万精骑席卷，纵然是军中劲旅也未敢轻易有所举动，更遑论安居边地的平民百姓；正是因为麾下有这等强悍的精骑，这些年来咱们国中不知有多少人被彼等祸害的家破人亡、自身难保......事到如今，也是到了他们偿还血债的时候啦。”

说到这里，顾霄霆体内真气流速一变，万人长刀上的气芒陡然暴吐，在黑夜中大放华彩，于幽暗中乍现光明，灿烈如金，凌空转了几个圈子。

焱军诸将校远远望见这般变化，不须言语，各自会意，尤其是指挥前阵的岳万里、叶珏两人更不迟疑，齐声喝令道：“转蛇蟠，钩镰手为先，牌手夹护两翼！”

堂皇之阵随令而变，但蜂拥而至的北戎精骑冲起势来，并未随事而动，仍旧维持着催马疾进的势头，远远望去，便像是一枚巨大的黑色楔子，想要直入阵中，搅动起血雨腥风。

双方越来越近，骑在马上、目力甚佳的慕容玄恭、慕容道明两兄弟及其麾下的北鲜部众已能瞧清敌军面容，当此之时，慕容玄恭的一声断喝方始出唇：“诸军开弓，对准敌军坐骑，放箭！放箭！”

话音未落，他自己早将背上长弓摘下，搭弓凝箭、认扣填弦，“嘣”、“嘣”连声，不见其如何调运真气内劲，但三支泛着暗青色光芒的气箭已经离弦飞出。

“嗖”、“嗖”、“嗖”，瞧着游骑主将慕容玄恭亲自动手，所部出身慕容部族的壮士们反应最快，纷纷照此而为，箭羽交驰，转眼间跑在最前的北戎精骑中便有百余人战马受创，嘶声长鸣中或是委顿在地，或是将背上骑士颠下马来。

紧随其后的数百人众收缰不及，或从前方将士、马匹的身上践踏而过，或是为其波及，互相对撞跌坠，北戎兵马的前锋势头为之一顿，陡生混乱。

然而北戎精骑究竟是天下第一等劲旅，乍逢此变，耶律川控马之余，便即吐气开声：“诸军听令，散为两股，分头征进，谁能先将顾霄霆斩杀，赏千金，封千户侯！”

多是从小便生长在马背上的出色骑手，北戎精骑得闻耶律川指挥，登时如波开浪裂相仿，原本聚合在一处的阵型自行转变，不过十数息光景，便分为了左右两军，瞧那样子，不难知晓彼等想要分进合击的打算。

如此变化似是早在诸人算中，目睹万千北戎精骑于极短时间内各自分进的顾霄霆不惊反喜，冲口而出喝道：“来得好，就怕他们一意孤行，不顾死伤惨重也要合力进击，既是主动分兵，那就好说！”

越朗面上的神情亦是为之一变，轻声嗤笑间附和道：“这也难怪，北戎精骑不知咱们这等军阵的厉害，故而才有此举，想必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他们自己就会后悔不迭啦。”

无独有偶，正在阵后督军的耶律逊宁突见本军将士行进间有这般变化，忍不住就此骂道：“他奶奶的，耶律川这小崽子越来越不长进啦，两军正待正面交锋，他不喝令将士们聚众攻杀，反而令其分道而行......早知如此，我真不该让他统管前军！”

按说这位‘北海龙王’和耶律川是本家叔侄，耶律逊宁方才这一声喝骂就连他自己都囊括在内，但情势有变，他已经无暇再去仔细推敲话语间有什么漏洞，立时转向身旁的掌旗使：“快些挥旗发令，教前军再次聚合，迟了就来不及啦！”

可惜的是，纵然掌旗使不假思索，闻言即动，但要想将已然分开的两军再次聚合，又岂是那般容易？还不待北戎后阵大旗晃得几晃，耶律川所率的前军便一头扎进了焱军所部军阵中，抽身不得，再无余裕重新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