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散不如聚（1 / 1）

论及武艺修为，即令仅在暨阳军中数算，叶珏也不能占据魁首，如今周回仍有青焰飞腾吞吐的碧蚺霜锋虽是声势颇为煊赫，终究还是比不得如岳万里全力催动的素电虬龙枪，但叶珏临阵捕捉战机的能耐，却在他人之上。

当这位少年将军亲眼目睹蜂拥而至的北戎诸部精骑先自一分为二，各行其是，而后径直撞入堂皇之阵两翼时，素常以凌厉之态显于人前的叶珏，也不由得微笑起来，摇头叹道：“看来北戎军中着实没有帅才啦，耶律川这等人物，让他统带前军，岂不是儿戏？”

说出这句话来的同时，叶珏不待中军主将顾霄霆再度传令，便即头也不回地主动催马迎上北戎前锋，手中碧蚺霜锋青炎陡然暴涨，像是再不愿保留内劲真气，以策万全，而欲乘势与敌人一决胜负。

岳万里的反应速度较之叶珏稍慢一些，但亦是数息间便明白过来，手搦素电虬龙枪，紧随其后，在律动起伏的银芒里呼啸直进。

或许是因为从前不曾经过过这等阵仗，瞧着叶珏、岳万里先后主动迎击敌军，林馨宁到底有些放心不下，秀眉微皱、秋波生疑，转头向身旁杨妙裳问道：“杨家姐姐，目下北戎裂兵而行，分袭各处，按理说咱们更难防备得周全，为何叶郎和岳将军反而都很是高兴呢？”

枪花错落，凝气敛容的杨妙裳美目顾盼间，见林馨宁真是尚不明白其中关节，出声提点道：“力合则强，力分则弱，这等道理原不难明白，耶律川令敌国将士分路行进，固然能使阵外游骑无法尽展其力，但却葬送了能正面与咱们抗衡的机会和实力。

“须知无论是步军也好，骑兵也罢，总要将力量汇聚在一处，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且不提临战分兵以避对手攻击是否会给各将士带来心理上的变化，咱们就只想一个问题，原本直面敌军，摧锋破阵的兵力兵分两处，是否还能有原本之势？

“况今夜我军将士随身携带的长牌已被秦王殿下等人下令改装，足以应对寻常骑兵正面冲撞，纵然北戎精骑冠绝天下，只怕也未必能在分兵为战之后突入阵中。”

林馨宁听杨妙裳这般解说，心中即明其意，秋波盈盈扫处，便见率先冲到阵前的北戎精骑果如其言，两军交锋对撞，虽仍有些力有不逮的举盾兵士被北戎良驹撞的吐血飞退，但整条阵线却未受大损，便扛下了敌军的这一番冲击。

对北戎诸部的将士而言，焱军所用的长牌大盾虽确是极为坚实，但终究不过只能用于自保，彼等成群结队而来，并不因此产生恐惧之心，真正让他们颇感应接不暇的，还是被顾霄霆分派至阵前的上千钩镰手。

为应对北戎精骑有良马助力，现今焱军中的钩镰手所用的器械更与寻常不同，乃是通体色泽暗红犹如浴血、专门用南疆赤焰铁所铸的重型钩镰，即便北戎战马颇为高大雄骏，被这等兵刃勾住腿股，一挥之下，便要折足倾覆。

长牌掩映间，一支支精铁铸就的钩镰不时探出，趁北戎精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各自勾扯马腿，更有甚者，竟是直向坐在马上的北戎将士而去，稍有不慎，便会在瞬间变为手足残缺的废人。

质轻薄软的藤牌手作战方式更有不同，这等以山间老藤编织的藤牌虽然分量不重，但坚韧非常，刀枪剑戟，急不能破，北戎将士们很快发现，每当自己挥处的兵刃被藤牌阻隔，往往便有隐藏在其后的敌军挺枪上前，不问天地，就此冲着自己的胸腹猛戳。

时下焱军中的长枪手多半为岳万里、叶珏两人亲自调训，所用招数几乎与主将别无二致，由于身前有藤牌防护，不需担心自己被敌人锋刃所伤的长枪手们出招更见迅捷狠辣，虽是长枪刺出时绝无碧焰、银芒，但给彼等造成的伤害，却当真不容小觑。

此行北戎前军总数只有三四千人，分道而进之下人手更加不足，尚未破入那堂皇之阵中，便惊觉折损了上千精骑。

耶律川见此情景，过不多时便已是急得睚眦欲裂，想不到自己所发的‘求全之策’，却给部众带来了更为惨重的伤亡。

其实现下最不好过的，还是那些侥幸冲过长牌、藤牌阻截的北戎精骑。

坐在马上，冲劲虽甚为猛烈，毕竟转换不便，偏生在长牌、钩镰和藤牌、长枪之后，转出一对对手持长戟、战戈，或是长柄大斧的重甲步兵来，只要瞧见北戎精骑冲到近前，不拣是谁，或是用长戟、战戈锁拿关节，或是以大斧兜头砍砸，避无可避的精骑只能硬接。

耶律川本冲在最前，此时他要面对的，便是自人丛中伸出的十余杆长戟、战戈，和七八柄挂着风声，迎面劈来的大斧，饶是他手中黑纹锯矛号为天下第二双枪，自身武艺修为亦甚不俗，一时间不禁也有措手不及、左支右拙之态。

主将尚且如此，普通的北戎精骑则不免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不等冲过焱军阵势中的前三道阻隔，便已然伤亡殆尽，其中颇有些将士情状惨烈，或是身躯遭瓜分，或是被斩为数截，更有甚者如同肉酱烂泥一般坠落马下，眼见得是不成了。

左右无援的耶律川事先从未想到，一向无往不利的北戎精骑竟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便走到了如此尸横遍野、伤亡过半的地步，心中惶恐之余，左手枪封住面前倏然刺来的三杆长枪去路，右手枪上紫焰、电纹闪动，逼开剁向自己顶门的两杆长斧，急欲回撤。

只是这堂皇之阵的绝处便在于此，既以根底面目示人，便从不容敌轻易退归，想要进来固然不易，再想出去，则更难些，还不等耶律川拨转马头，呼呼风响，叶珏已然赶至近前，碧蚺霜锋凌空怒搠而来，青光满目，直指耶律川哽嗓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