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得不得了。我浮不住的。”
她试着唤起他的意志力:“这一点点晕眩打不倒你的!”
“打不倒我。”
“不浪费,不奢求。管他的,跟它拼了!不会游泳的是我呢!我还得靠你帮助我浮着,一直到我做好另一个浮球为止。”
瑞特比渐渐地不支。他的脸色像死灰一般,上头满是冷汗。他唯有的一点点余力也都已经在对抗胃肠的痉挛中消耗殆尽了。如果珊迦要把浮球放掉,即使是这点小小的晕眩也会让他们俩丧命的。
她能不能不要把它放走?也许有转机呢。
珊迦再次努力想升起浮球。在刚做好成形时,她不必费一点儿力,浮球自然就会飘浮至半空;她从来没想过——也不需要想——如何让一个落地后的球再次升空。
“克撒,”瑞特比紧咬的齿缝中迸出这个名字,“他会来救我们吧。
你的心——“
当她差一点儿把自己和非瑞克西亚的时空转送器一起毁灭掉时,克撒的确曾经及时现身救过她。但是她现在所面临的,好像还算不上千钧一发、即刻致命的绝对危机:天空是一片亮丽的碧蓝色,浮球也还能像块浮木一样在海上径自漂荡着。
“对不起,瑞特比,我想他如果会来救我们,在刚才那么危急的风暴中就该来了。
那时役出现,现在更不可能的。不到我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会有感觉的。”
“试一下。好歹是个办法吧。”
珊迦替瑞特比把垂在眼前的头发拨开,它们全被评浸得湿透了。
他说他爱她,虽然是发生在那样全然只剩惊惧的时刻——不过,那也就表示他一定是真心的。她,这个性别不明、父母不详的纽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可以如人类般的恋爱。可是现在,她对身边这个悲惨的青年男子,真的产生了她以前从未拥有过的异样感觉;那感觉是如此地珍贵,珊迦甚至觉得它比她所有的藏书和宝物加起来都还要贵重得多。
“撑着点,”她鼓励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再来想想办法。”
左思右想,珊边已经用尽一切她想得到的办法,浮球还是只在水上晃动。没变小了,她觉得这样漂着也还算挺舒服的,可是瑞特比的状况却还是和刚才一样的糟糕;他还是不断的冒着冷汗,体内却又干涸灼热得像片抄漠。
“赶快天亮吧!我真怕来不及,”她说时天色才刚刚变暗,“也许克撒会来找我们的,但还不是现在吧。”
“你能不能——能不能做点什么事吸引他的注意?”瑞特比问道。
他耗尽了体力才说完一整个句子,闭上了双眼喘息。珊迦告诉瑞特比:如果他肯坐直起来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就像当初学习适应飞行一样,他会感觉好一点儿的。瑞特比仍然坚持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试都不肯试。
“你——你需要——需要克撒的时候,都是怎么——让他知道的?”
“他不知道啊,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需要他的时候。”珊迦回答,“我和他只有在一同躲避非瑞克西亚人那段时间里才常担心彼此,其他时候,我很少觉得需要他,当然,他更是从来没需要过我。”
“从来没有?三千年来——你们都不曾——不曾需要对方吗?”
“都没有啊。”
瑞特比叹了口气,抱着膝盖,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他开始不停地颤抖,在夏季里如此温暖的伤逝海上,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珊边把所有的毯子都裹在瑞特比身上;她自己则因为忙得一身汗而决定脱下身上的外袍。但是它纠缠住她的头发和一条垂链,结果花了好大工夫才把它们分开。那条垂链珊迦戴了非常久了,她几乎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戴上它了。
“喂,打我一下。”她说着,把手中的那条皮质的链圈扯破。
“什么?”
“我是说,你现在可以打我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或者等它真的管用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