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川南大土司府果然不凡（1 / 1）

兴文城西南，挨着凌霄城废墟，便是川南大土司府，现任大土司阿土律，是名震湘西川南的最有势力的人物，无论官匪百姓，只要与大土司府有所纠葛的，莫不敬而远之或者礼让三分，不敢轻易忤逆其意。

崎岖山道上，两匹毛驴，分别驮着马管家和孙老仙儿，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向土司府的方向赶去。毛驴儿走得慢，孙老仙儿也不急，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脑子里却是满满的各种思维线索。见识见识大土司府，若有机会，见到大土司，是孙老仙儿此行的目的。大土司索取族谱已然五日，能否索回，虽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这个索回的动作要认真，显得各族重视，也可侧面告诉大土司，族谱很重要。为了这趟重要的行程，孙老仙儿自告奋勇，要与马管家一起索要。老族长很高兴，有足智多谋的孙老仙儿，即便要不回族谱，双方也不会失去和气，他给孙老仙儿安排了一个名义，何家庄家庙祭司，作为孙老仙儿的真实身份，为了乱真，干脆对外以正名何士道对外，这样，孙老仙儿便在族内外有了正式身份。

这趟行程，两人定下了基本目标。如果大土司对六族有很重的疑虑或者不良企图，必定不会归还族谱，也会漏出不好的气氛，那么，必须找个台阶，让族谱干脆留在大土司手里，又要保存何氏家族的面子，还要凸显族谱的重要。若大土司爽快归还族谱，则警报接触，说明大土司并不想与何氏家族为敌，只是了解六族祖源流言罢了。

商议好对策，孙老仙儿收拾停当，在马管家陪同下，向大土司府进发。

全是崎岖难行的山道，加之毛驴脚力有限，两人也不心急，走的比较慢。日过午时，才到兴文城，两人找见馆子，吃饱饭，接着赶路。

这大土司府在兴文城西南方向，之所以不在城里，主要是安全考虑。兴文西南一带，高山峻岭，最险峻最出名的凌霄城便在这里，大土司府就背靠凌霄城废墟而建，其势其险，一点不亚于凌霄城。何况，兴建土司府的哈苟，当年也是守卫凌霄城的重要将领啊。所以，这土司府修建的颇费心机，最高点在祭祀的祖庙，祖庙采用斗栱飞檐外，正中间直插云霄的尖顶才是核心设计，尖顶最高处，超过凌霄城最高点，更超过九丝城废墟最高点。这是阿苟大土司的处心积虑的安排，他必须约过原僰王国的最高点，而且，他临死之时，传下秘密遗嘱，世代严防哈苟家族之外的僰人再次雄起，威胁土司地位。在他心里，僰王国之后的僰人，只能是川南大土司领下的族群百姓，必须完全彻底地取代原来僰王国的地位。这其实就是现任大土司为几个山乡祖源问题纠结的原因，当他得知九丝山下有六族同源且传说是当年僰王后裔之后，立即派出大管家，探听虚实，索取六族族谱，确认到底是不是僰人。虽然，这个历史恩怨已过数百年且经过了改朝换代，但是，代代土司，只要听到一点僰王国的风声，都会格外认真查访严防隐患。

直到未时三刻，两人才赶到土司府，马管家来过两趟，比较熟悉，忙招呼门房，传话给大管家阿三都，门房也认识马管家，忙进府通报不提。

孙老仙儿在大土司府外，被这座高大宏伟的建筑震慑了，走南闯北数十年，江南一带名城大都见过，这大土司府却显出特别的威严和气派。特别之处在于，全府透着冲天的杀气，看来，这是一座充满了军事设计的建筑，再加上大土司府的官衙排场，在外既能感觉一种逼人心魄的威压。想到这大土司府就是未来复兴僰王国最大的敌人，孙老仙儿心情变得不好，他觉察到复兴僰王国的使命，势必万难，最难的就是这大土司府。单从外面看，这大土司府已经充溢杀气，这浸淫数百年杀气的大土司们，必然充满戾气和军事强人的那种不可战胜的勇气。看来，当年的阿苟大土司能够取代僰王国，不是偶然，这个人必定有更高深的谋略与算计。如今数百年过去，如今直面两方的子孙互相直接面对，孙老仙儿觉得有一种血脉中自然迸发的仇恨意识，这种意识让他无法淡定地面对土司，他有点后悔这趟行程，还暗地里希望，最好不要直面大土司，只逛逛土司府就回去吧，他怕自己会出现失态与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土司大管家阿三都才姗姗来迟，他来到大门前，见到两人，抱拳施礼，依旧是淡定的微笑，只是孙老仙儿感觉，这种微笑里透着点尴尬的意思，便猜想，必定有文章在后面。不容他多想，阿三都已经招呼两人进府，孙老仙儿毕竟是行走江湖数十年的老人，心一横，将忐忑的心压一压，稳定心神，随之进府。

土司府设计果然与汉地不同，以西为尊，正房一律坐西向东。进府来，果然是险峻的军事城堡式设计，高而陡峭的石墙围拢，箭垛，角楼，瞭望台，一应俱全，防护森严，四周每丈均有僰人卫兵驻守及岗哨。孙老仙儿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四处乱看。阿三都倒是见惯不怪，不仅这两个土包子进了土司府这样，周围乡绅有缘进土司府的，莫不如此。阿三都只是带着优越感微笑着，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府内带路。府内正房就是土司官衙，各处执事机构，穿过两重宅院，迎面便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官衙式建筑，这是大土司议事厅，也是最重要的官厅，为三檐歇山顶干栏式建筑，面阔七间，进深五间，合抱粗的干栏桩柱，呈六排四十七棵对称排列。以红砂石叠砌的十三级台阶之上，矗立着一座二叠小歇山式飞檐斗拱门堂，金色的柱子，支撑着玲珑轩昂繁复华丽的斗拱，高翘的飞檐显得霸气与威严。沿台阶拾级而上，见一小月台，三进二的衙门，分设大门、中门、三门。中间一大门，大门门楣上面两个“门当”支一黑底描金横匾，上书“川南宣抚司署”，这是朝廷正式的官署名称，民间皆以川南大土司尊称。

到了二楼土司府议事厅，这是正式官厅，大门前刀叉矛戟、旗帜、金伞等仪仗排列左右，气象森严。阿三都将二人领入议事厅旁边的休息间，也叫签房，日常事务，不需要在正厅接见，大土司会在签房接见宾客。

孙老仙儿只能隔着大门往里瞅瞅，甚是感慨，虽然没见过紫禁城的威严辉煌，这土司府官署，已让他折服了。想想自己诺大年纪，要和这么强势的土司府对抗，心里不由地忐忑莫名，提不起信心。

他想想当下，这六族族谱为何惊动大土司亲自接见？本来想与阿管家交涉过后即可，现在看，这大土司是分外关心此事啊。

少顷，阿管家小心翼翼地陪侍大土司来到签房，孙老仙儿和马管家忙上前施礼，客套已毕，孙老仙儿暗暗地打量大土司，这大土司身形瘦削，肤色灰暗，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额头饱满，显得神气内蕴，不由暗暗心惊，这个大土司果然非一般人物，是个有城府有谋略且心狠手辣之人。

“你是何家祭司？”大土司尖声问，吓得孙老仙儿一个寒战，心说这大土司怎么这个腔调，但是此时此地，可不敢表现一丝不敬。忙躬身回答：“正是老朽，只是管管家庙罢了，为老祖宗们续续香火。”孙老仙儿竭力稳定心神，他要给大土司一副毕恭毕敬且老朽的模样。

“嗯，相比你对你们祖源了解最深了？”大土司继续追问。孙老仙儿忙答道：“小民家族祖源乃普通山民，安分守己，如今已然数百年了。”

“你们的族谱我看了，只是，你们老祖何十三雄这名，不符汉人规矩，有何来由吗？”大土司接着问。

“据老朽所知，小民老祖乃家族排行十三，自从来到九丝山安家落户，独立门户之后，才改名为何十三雄，是为延续老家祖源，如此而已。”孙老仙儿急中生智，立即杜撰了一个故事。

“原来如此！”大土司轻叹了声，沉吟片刻，接着问：“有数人向土司府提起，你们先祖本为僰王后裔，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禀告大土司，此事据老朽所知，实在不知所云。老朽也曾私下查访，应该是我等所居村寨，靠近当年的僰王国废墟，才以讹传讹，流传这个说法。”孙老仙儿早知会有此一问，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想来，小民家族虽小，但尊老敬老代代相传，也从未听说过攀附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