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不敢揣测上意。”
“今个白天,有很多话朕没有说,你给朝廷上的奏疏,朕也都看了,你请恢复九边盐政,被朕留中不发,朕有些话还真要和你说一说。”
天色渐黑,朱翊钧在前面走,庞尚鹏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两边有内侍、近卫军护卫着。
“你可知山西、大同、宣府有多少兵?”
“臣不知。”
“在册二十二万多,宣府八万七千,大同八万五千,山西镇五万五千,这三镇在册兵丁就有二十二万七千人,具体有多少兵丁,这只能是一笔糊涂账,正统年间英宗到宣府、大同巡查在册兵丁还有兵器、粮草,土木堡之事这你也知,有些事大家都知,可是不能说出来。”
庞尚鹏明白了,为何陛下把他清理九边屯盐的奏疏留中,这里牵扯的事情太多,光三镇就二十二万人,九边加起来六十多万兵丁,要是继续清理九边屯盐,很容易激起边将勾结草原各部进京,搞不好还容易兵变。
“大明这户人家,目前还是要分锅吃饭,把你放在山西,一是赈灾安稳地方,另一个就是敲打山西边将,之所以不召见宣大总督郑洛,就是不见比见好,见他就要生变,他或许为朝廷实心用事,可他上面还有兵部、内阁,京里这么多官员都要打点,不然御史言官不会饶过他。”
“朕南巡不能管事,朕想管,可是不能管,当皇帝要忍常人不能忍,这大明江山千斤重担压在朕的身上,夜里睡觉呼吸都是困难的。”
“北方各地百姓没有白银交赋税,被官府、官吏盘剥,朕见过不少,这次本想免掉山西百姓一年赋税,可是张嘴容易,山西官员还不恨死朕,知县一年不贪的常例银就有三千两,富裕一些的县,一年能拿两、三万两,这些朕都清楚,现在百姓交赋税,官府火耗能收到三钱,这些都要百姓负担,大部都落入各级官吏手中。”
“朕这次见你,就是压在胸口的气太闷,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皇帝成了聋子、瞎子,这次南巡颇费周折,途中凶险朕也不可对你多说,军户政策已经烂透了!再也不能挽回,清理九边屯盐虽好,嘉靖年间可行,现在已不可行,朝廷一年盐税才一百八十万两,各地盐价少则二钱一斤,多则三、四钱一斤,苦了百姓,肥了盐商、官员、士绅,现在还不是动盐的时候。”
“明年春种完,朕会想方设法调你回京,山西交给辛应干,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来。”
“陛下!”
庞尚鹏痛哭流涕,原来圣天子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今天上午还赏赐官员,这些人都拿陛下当傻子一样哄骗。
“臣,庞尚鹏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虽死不辞!”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百里奚七十辅秦穆公,朕不止要重用你,今天给你透漏个话,朕还要重用海瑞,要让他担任都察院左督御史,杀一杀大明官场的不正之风,朕还要御驾亲征,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朕要消灭俺答的土默特部,只要把俺答土默特部消灭,大明就要废除军户制,全部改成募兵制,清查军户屯田,还田给这些军户,以后他们与大明百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