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又道,“且奴酋自天启二年侵占广宁以来,因畏我明军声势,一直视辽西走廊为弃子,今日我军既已恢复宁锦防线,则义当死守,岂有投降之理?”
“你说这努尔哈赤率兵二十万来袭,我看这是不实之词,奴酋大肆屠杀汉民,辽东生灵涂炭、民生凋敝,哪里能供养得起这样庞大的军队?”
宁完我道,“据我军哨探探知,宁远城守军至多不过两万,却不知袁臬台可有信心以少胜多?”
袁崇焕笑着反问道,“听说他努尔哈赤最初起兵之时,建州女真的总人口不过一万五千余人,我亦不知天命汗的信心从何而来,竟然妄图以少胜多,以为凭建州的一万五千人,就能战胜我中国的四万万人民?”
话说到此处,显然和谈或劝降的可能均已破裂。
宁完我露出了一个棋逢对手的笑容,“明国纵使有四万万人,绝大多数都是听之任之,不知国家、尊严为何物的奴仆虫豸,袁臬台寄希望于明国,往后可千万不要后悔。”
袁崇焕笑道,“我保卫的是中国,我怎么会后悔?”
宁完我心知袁崇焕已是劝无可劝,便就此拱手一礼,告辞回金营去了。
待徐敷奏与宁完我一走,满桂看着袁崇焕若有所思地道,“没想到袁臬台接见这奴酋使者时还能心平气和。”
袁崇焕道,“虽然我和他基本上是各说各话,但是外交要讲究你来我往嘛,要是咱们一边在面上一直放狠话,一边在战场上一直打败仗,那岂不是惹得他国耻笑?这大国风范,又不是体现在撒泼打滚、好勇斗狠上的。”
满桂看着他道,“我说的就是这个,你这就跟以前有点儿不大一样。”
袁崇焕道,“怎么不一样了?”
满桂不回答,只是笑道,“我可不敢说,你是我上级,我受你节制,你想处置谁、具体怎么处置,我都管不了你。”
满桂一提“处置”二字,袁崇焕立时被刺得一个激灵,“哦……你说的是天启二年孙督师刚到辽东的时候,阎鸣泰让我清查部队虚冒的事罢?”
满桂又笑,“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啊。”
历史上的袁崇焕确实是一个当机立断,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的火爆脾性。
天启二年,阎鸣泰让袁崇焕清查部队虚冒,袁崇焕查得一名校官虚报宁远城墙登城马道兵额,吞没粮饷,立刻勃然大怒,当众处死了这名校官。
孙承宗得知之后,怒斥袁崇焕未经请示,擅自杀人,袁崇焕便跪在辕门前,向孙承宗一再叩首谢罪。
孙承宗自然是宽恕了他的爱徒,但是也就此埋下了袁崇焕在七年后不经崇祯皇帝批准,便擅杀大将毛文龙,以致被崇祯皇帝以“谋款斩帅”治罪而凌迟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