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向驿丞递去的一卷能证明他的官员身份的告身:“顾某丁忧届满,回京候选,还劳安排间房舍,供家慈暂休。”驿丞不疑有他,忙引着三人走进后院。
考虑到眼下他们正被人追杀的情况,赵盼儿想当然地认为顾千帆一定用了假告身,然而当她眼尖地看到告身开头写着“敕大理评事顾千帆,可授通判吉州”等字样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赵盼儿扶孙三娘倚在榻上,待周围没有旁人后,状似无意地说:“那张告身文书做可得真像,皇城司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几张随身带着?顾千帆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顾千帆将窗户推开一道小缝,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故意没直接回答赵盼儿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很像,之前见过别的告身?”
“是啊,我小时候——”赵盼儿忽觉不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真的。”顾千帆定定地看着赵盼儿,“名字和告身都是真的,我可能会骗别人,但不会骗你。”他关上窗,从包裹中找出针线,随后走到孙三娘身边,对仍在发愣的盼儿说道:“把她绑在椅子上,堵住嘴。”
见赵盼儿面露疑惑,顾千帆解释道:“买犀牛角太打眼了。她既然醒过一回,我想那大夫多半是为了赚钱才夸大病情,所以想试试从指间针刺。如果能就此疏通血脉淤塞,或许她能清醒得再快点。”
“管用吗?”赵盼儿有些犹豫,她从前可没听过这种治法。
顾千帆眼神微动,这其实是他逼供时强行唤那些因熬不住酷刑而昏迷的嫌犯的法子:“以前只在审问时用过。”
赵盼儿自然明白顾千帆的弦外之音,一咬牙:“好,你试试吧。”
顾千帆体恤地提议:“你先出去呆一会吧,我怕你不忍心。”
赵盼儿也不想看顾千帆拿针刺孙三娘的画面,她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走出房门。她在房门外的地板上刻了一道痕迹,她紧盯着走廊透入的日影数时间,见日影移过地板的刻痕,立刻转身敲门。
顾千帆开了门,赵盼儿急切入内,见孙三娘歪在了榻上,口中布绢已经取出,只听她虚弱地唤了她一声便再度昏睡过去。即便如此,赵盼儿已中仍欢喜万分,见顾千帆额间已见轻汗,她忙奉上一杯清茶:“谢谢,辛苦你了。”初见时,她故意碰洒了原本要谢他救命之恩的那壶名茶,驿站所用之茶粗陋,实则入不了顾千帆的口,但这一次她确是用了真心。
顾千帆失笑:“居然有人为这种事感激我,真是破了天荒。”
赵盼儿捕捉到了顾千帆的笑容,回敬道:“剑可杀人,也可救人。你今天居然笑了两回,也是破了天荒。”
顾千帆假装板起脸,一拍桌子,冷声道:“大胆,竟敢对皇城司指挥无礼。小心我严刑伺候!”
孙三娘听到这几个字,突然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中,她只听到了赵盼儿惊惧的声音:“严刑就严刑,又不是第一回了,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孙三娘突然从榻上暴起,抄起一边的花瓶就向背着自己顾千帆砸去。顾千帆手中的茶还没递到嘴边,便应而倒地。孙三娘虚弱地拉着盼儿奔往门外:“快跑!”
赵盼儿猝不及防被她拉出门外,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拉住孙三娘:“不行!我们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