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三娘想扶起赵盼儿,但也被牵动腿伤,跌坐在地。宋引章慌忙前来相助,却因一手抱着琵琶而顾此失彼,三女最后竟然跌成一团。
赵盼儿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却逞强道:“我没事、吐出这口淤血就好……”话没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三娘含泪抚着赵盼儿:“你就别要强了!咱们赶紧先出城找个大夫看看再说!”
赵盼儿再也无力反对,三女互相扶持起身,慢慢相携着一步步离开。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回首看了一眼东京巍峨的城门,那眼神悲凉不甘之极。她们脚下的道路,正是当初她们进京的大道。那时,她们乘车进入东京的心情有多急切,如今就有多失魂落魄。
此时,一队鲜衣怒马的官员纵马从远处奔来,一路上扬起漫天沙尘。三女忙站到路边避让,宋引章仍被泛起的烟尘呛得直咳嗽,肩上背着的包袱也因此滑落在地。赵盼儿弯腰去捡地上散落一地的包袱,当她拾起一只水晶耳环时,耳环反射出的光斑正好耀花了马队中一匹马的眼。
那马猛然受惊,嘶叫人立起来。马上之人立刻压制住马匹,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看到了正惊讶抬头的赵盼儿,两人眼神相触,同时都是一惊——那人一身皇城司打扮,竟是多日未见的顾千帆!
顾千帆立刻翻身下马,走向赵盼儿,他的眼神难掩关心,一把拉起形容狼狈的她,用身体替她挡住围观者的目光:“你怎么了?”
眼下顾千帆的衣冠楚楚、意气风发,与一身狼狈的赵盼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盼儿强行忍下眼眶的酸涩,低下了头。而宋引章看到顾千帆,眼中瞬时写满了惊喜。
跟在顾千帆身后的陈廉见三人狼狈的样子,立刻举手做了个手势,他学习能力强,短短月余便把学通了皇城司的手势密语。数十皇城司侍卫立刻整齐划一地跃下马来,按刀面朝道路站成两排,把顾千帆等四人与百姓们完全隔绝开来。
顾千帆伸手要察看赵盼儿头上的伤。赵盼儿却不自觉地偏头避开顾千帆的手。她强装镇定地说:“没什么,受了点小伤而已。你回东京了?郑青田的事情都解决了?”
顾千帆皱起了眉:“在我面前,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硬挺着?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阵委屈突然袭上赵盼儿的心头,无论她方才如何被人凌辱,被人嘲笑,她一滴泪都没流,可此时,听到顾千帆的声音,眼眶一涩:“你就那么想看到我出丑吗?好,我告诉你就是,只不过被你说中了而已!欧阳旭借着他岳父和座师的势,赶我出东京。”
顾千帆有些意外:“你要回钱塘?”
赵盼儿苦笑道:“不然还能去哪里?引章,许知州帮你的兑的那些飞钱,能先借给我吗?”
宋引章忙摸出来交给盼儿。赵盼儿将飞钱和金铤一起交给顾千帆:“这些应该够赎回你父亲的玉剑首了。本来应该我自己去赎的,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让手下去办,肯定比我更快更妥当。”
顾千帆根本不接,他压抑着心中对欧阳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赵盼儿,你的精气神都到哪去了?他能赶你出东京,我自然也能送你回东京。”
“你就别趟这池浑水了,你说过的,东京城的达官贵人太多,一旦出了事,就算是你也护不住我们。只是那时候,我自大狂妄,根本没听进去。”赵盼儿打量着顾千帆身上气派体面的皇城司指挥使服饰,这身衣服衬得他更加长身鹤立了,“你现在这打扮可真威风,以后也要经常这样子,别再像在钱塘那样倒霉了。谢谢你帮我来东京,现在,我终于可以认命了。就此别过。”
她看着一身官服的顾千帆,低头福身。顾千帆看着这样的赵盼儿,只觉心疼。
赵盼儿低头起身,心灰意冷地对站在一边的宋引章、孙三娘说道:“走吧。”
“可顾指挥不都来了吗?”宋引章既不解又不舍,她才刚发现东京的好处,怎么能现在就走。宋引章被孙三娘用力一拉,她只得跟上了赵盼儿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