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祸本来就是我闯出来的,自然得我自己去解决。如今虽然要回来三百贯,可茶坊的契书还押在当铺。我想把这些首饰字画都卖了,再跟杜夫子借些钱,赶在明天晚上之前把契书赎回来。”在孙三娘和葛招娣担忧的目光下,赵盼儿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全部家当堆在了桌子上。尽管面上满是疲态,可她的语气依旧十分亢奋:“只要手里还有茶坊,还能做生意,我们就死不了。不过,你们还愿意和我一起重新来过吗?”
孙三娘忙点头:“当然愿意!”
而葛招娣却一直盯着桌上堆着的首饰字画里的一抹醒目红色,不禁小声问:“可是,盼儿姐,你真的舍得吗?”
赵盼儿看了看那珊瑚钗,心中酸意上涌,但她倔强地把头移开:“它如今在我眼里,只是一件能换钱的首饰而已。”
“盼儿……”孙三娘有些不忍。
赵盼儿惨然一笑,内心的骄傲却使她遏制住眼眶的酸涩:“其实,我还真的有点舍不得。留着它,至少可以不断地提醒我自己有多蠢,被一个男人骗过还不长记性,居然还傻乎乎地相信第二个;甚至在你们提醒的时候,还不断地他为他开脱。招娣,以后你可别学我,成天告诉你们要自立,结果到头来却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葛招娣毫不犹豫地应道:“我不信别人,只信你和三娘姐。其他事我也不懂,反正,你们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孙三娘也坚定地点头:“没错,茶坊生意不好,咱们就做改做食店脚店,一样卖酒菜吃食。凭着你的手腕、我的手艺,招娣的手脚,咱们肯定能够东山再起!”
赵盼儿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笑意,似乎要传递给三娘、招娣以安慰和鼓励。但孙三娘发现,赵盼儿的笑容,总带着那么一丝勉强。
珠宝铺中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不少客人正在挑选着心仪的珠宝,在那些前来购物的客人们的笑脸的映衬下,孙三娘和葛招娣愈发显得满面愁容。
“真卖啊?”葛招娣拿着那支红珊瑚钗犹豫不决,“我怕盼儿姐后悔。”
“我也怕。”孙三娘叹了口气,她与盼儿相识多年,能看出盼儿这一次用情之深,远超过与欧阳旭的那三年。
葛招娣沉默片刻,沉吟着开口:“三娘姐,你真觉得,咱们把茶坊改成脚店,生意能好起来?”
经过了望月楼的几番折腾,孙三娘如今也是信心大减,她照实说道:“我其实心里也没数,可是看着盼儿那样子也只能那么说。她是个要强的人,成亲前男人不辞而别这事遇到两回,换我早跳第二回江了,可她呢,只逼着别人跳楼,连眼泪都没在咱们面前流过。所以现在这间店,就是她唯一的念想和希望,咱们必须得帮她撑住了,要不然,她就真垮了。”
葛招娣也唏嘘地点点头:“是啊,出事之后,她说话做事,看起来什么都跟以前没分别,就是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没了。”
想到赵盼儿最近的状态,孙三娘不禁担心不已,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倘若能发泄出来才好,反倒是她眼下这种不哭不闹、暗自消化的处理方式才是最危险的。
不管有多艰难,该做的决定还是得做,葛招娣再度看向手中的钗子:“那这钗子到底卖不卖?”
“还是不卖了吧。”不知何时,杜长风已经站在了孙三娘和葛招娣身后,将两人吓了一跳。
杜长风有些多余地解释道:“这钗子统共也不值几贯钱,既然是个念想,你们就替赵娘子留着,差的钱,我来补。”